福建路,廣南東路,廣南西路。
自打從畢士安手裡接過“藩鎮安撫使”這個職位後,寇準已經走了三個路——也就是省級行政區劃。
他身邊的一萬屬珊軍,被調去北伐了,換成了戰鬥力稍差一點的更戍禁軍,就是從四路邊鎮哪裡扣出來的兵力。
不過還好,這三個路的藩鎮同樣不強,跟交趾、三佛齊、真臘這些國家貿易的不亦樂乎,像商人多過像軍隊。
這樣的藩鎮,就算有一些好勇鬥狠的,也不過跟土匪、私鹽販子差不多,根本不能用之北伐,遣散去大理路種地是最好的下場了。
寇準正在邕州州衙修整,廣南西路冬天不算太冷,但是風不小,在破舊的官衙中待著批閱公文或是思考事情,需要點起爐子,再批上一件狐皮大氅——得益於二大王招募的那群狐妖,趙德芳的每個親信都得了這麼一件狐皮大氅。
“都說官不修衙,但這邕州州衙也太破了點兒,”寇準抱怨了一句,繼續看呂端發來的密信。他知道,這不是歷代知州不想修,而是被傳承兩代的邕州節度壓的太狠,沒那個人力財力。
信中說,朝廷決定對交趾動手了。
在得知了那些所謂的邪魔子嗣都是由特殊的人轉化之後,廟堂諸人立刻轉變了思路,由“畢其功於一役”轉變為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如果邪魔子嗣是邪魔頭子生下來的,那麼直搗黃龍就是最佳選項;但他們是被感染的,那麼北方足足有數千萬人,再加上邪魔蔓延的西域、天竺,上萬萬不為過。就算千里挑一,邪魔也有十萬之眾,只能慢慢磨。
那麼,打拉鋸戰,大宋能不能打過邪魔,就成了一個問題。邪魔可以以夢為食、以血為食、以任何東西為食,但人族的軍隊是要吃糧食的。
蜀中運輸不便,荊湖、大理沒開發完全,光靠江南一地的出產,恐怕支撐不了這麼頻繁的戰鬥。於是,以糧草出產聞名、擁有一年三熟稻米這種寶地的交趾,就成了朝野上下垂涎欲滴的地方。
正好,高懷德的兵馬還沒北上,就讓他帶著兵去給大宋拿到這片產糧地。
在所謂的“北方六友”中,他寇準寇平仲以知兵聞名,呂端也知道這件事,所以來信問他願不願意把廣南兩路的爛攤子拾起來,給高懷德做轉運使。
寇準思考了一下午,並不是想理由推諉,而是在想隨軍轉運可能遇到的問題,來判斷自己能不能做好。
想明白了,他便從火爐上取下燒水的陶罐,滴了兩滴在新得的端硯上,用來化開冰冷的墨汁。
他要寫兩封信,一封給呂端,表示自己接下這個活,功名本是真儒事,這種帥師伐國的大戰,如果不是邪魔肆虐,會有不少人搶破了腦袋來爭功。
另一封給王旦,他這個做過轉運使、對糧秣之事精熟的好友,向他請教請教搞後勤的要點和難題。他雖然喜歡排場,又有賭性,但也得有足夠的底氣和籌碼才行。
但他剛把墨研開,就看見一個小吏從門外走了進來,他認得,那是他新任命的驛館主事,舊的那個因為涉嫌走私弩箭甲冑,被他斬了。
“什麼事?”
“寇安撫,京中發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