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賀卿一顆心晃晃悠悠,沒有著落,聽到這句話,並不意外,卻還是免不了有些悲哀,她搖頭道,“我不過隨口一說。你不想走,就繼續留下吧。”
“多謝真師寬宥。”玉屏連忙抹去眼淚。
賀卿搖了搖頭,“罷了,取書來,我讀一會兒。”
她最近看的不是道經,而是史書。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必須要爭分奪秒。那一點因為玉屏而起的遺憾,很快就被無數的文字淹沒,再尋不見了。
沒有人講解,賀卿看起書來也是囫圇吞棗,只能努力跟那份記憶之中的各種觀點對照起來,勉強理解。
她自知這樣肯定會留下很多問題,但眼下也顧不上了。
車子停下時,她才勉強看了半章書,看得頭昏腦漲,整個人還沉浸在書中的氛圍裡沒有回過神來,險些直接磕在車廂上,被玉屏抬手擋了一下。
賀卿回過神來,放下書揉了揉額頭,便聽玉屏道,“真師,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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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壇並非本朝所建,是在前朝留下的遺址上修繕而成,佔地極廣、莊嚴恢弘。賀卿站在車轅上遠眺,也不由生出了幾分震撼。不過這種心情,沒多會兒就被破壞了。
作為女眷,她是沒資格入內參加祭祀的。所以沒多久,就有內侍省的人過來安排她們這些人,以免衝撞了前面的祭祀儀式。
賀卿被安排跟皇室宗親們待在一起,鶯鶯燕燕看起來十分熱鬧。
沒有人對不能參加祭祀一事表示不滿,好像這才是理所應當。不光是這樣大型的祭祀女子不能參加,就是平日裡四時八節各種大小祭祀,大部分女子都是不能參加的。
皇家的女子不能進太廟,民間的女子也不能進祠堂,否則會“玷汙”祖宗。
真可笑。
賀卿身處這樣一群人之中,心情越發憋悶。只有她知道,這一切並不是理所應當。在遙遠的先古時代,人類還沒有出現農耕文明,只以打獵和採集為生的時候,曾經有過“母系氏族社會”,因為擁有繁衍能力,女子的地位遠遠高於男子。
而在她記憶中的那個世界裡,經過數次解放,雖然女子還是會因為性別的緣故受到排擠打壓,遭遇欺辱不公,但是跟當下比起來,那已經是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了。
每個人都可以為自己做主,不分性別、年齡、出身、背景。
賀卿當然知道,那樣的日子不是一下子出現的。它是無數先輩們前赴後繼、拋頭顱灑熱血,付出了慘烈的代價才終於爭來的。
可是——可是總要有一個人最先開了這個頭吧?
這個念頭一從她的心底裡冒出來,就再也無法抹去。賀卿的心跳都為之加速,她努力想要按捺,但卻沒什麼用。她問自己,我重生一次,到底想過什麼樣的日子呢?
像上一世那種任人擺佈,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經歷,或許不會再有,但這就夠了嗎?
她不會經歷,只是因為她得到了太皇太后的支援,又主動出家。但將來還會有無數女子步她的後塵,踏上這條悲慘的道路。
不去爭,這一切就永遠都不會改變。
只是前路艱險重重,光是想起來就叫人害怕,賀卿也不敢隨便下定決心去做。她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年紀不大,見識很少,目光短淺,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一直堅持。
周圍的人還在說東家長西家短,賀卿聽得難受,索性起身離席,到外頭去透氣。
這邊的氣氛比較肅穆,也沒人會隨便亂走。賀卿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待著,也沒人發覺,就這麼出起了神。直到腳下的地面開始發生震動,賀卿才陡然清醒過來。
地震了!
直到此刻,她提了許久的一顆心,反倒慢慢落了下來。
更多的人會因為這猝然而來的地震驚慌失措,可是對賀卿來說,地震真的發生,反倒是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
朝堂上之前曾經質疑過張太后,質疑過託夢這件事的所有人,都得重新擺正自己的立場了。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來還有點爽。尤其是那個目空一切以為只有自己是聰明人的顧錚,發現自己根本不相信的地震真的發生了,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賀卿想著這個問題,回到了自己之前暫時待著的偏殿,立刻被玉屏抓住,“真師去了何處?太后娘娘遣人來尋您,請您過去那邊伴駕呢!”
“這就去。”賀卿聞言,立刻打起了精神。
祭壇這邊只有震感,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短暫的驚慌之後,就已經穩定下來了。如今最重要的,卻是京城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