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 顧時歡就格外關注處州的水患, 害怕訊息傳到府裡不及時, 便經常往宮裡跑, 表面上是去陪太后, 實際上是豎著耳朵聽訊息去了。
太后焉能不知道顧時歡的小心思, 況且她自己也擔心著這些孫兒們, 便讓沈順和下令,但凡處州來的訊息,先稟了皇上, 還須得來雍華宮回稟一次。
顧時歡也由此知道了很多處州的動靜。
沈雲琛去到處州時,已經有好幾處堤壩被衝潰,毀了十多個村莊, 後來他來到處州, 迅速將那些災民妥善安置好了,並與沈宜越輪流值夜, 督促士兵巡堤、轉移災民百姓……
但是處州的雨勢還未停止, 情勢仍是危急, 況且被洪水肆虐過的地方, 已經開始出現瘟疫, 這才是最麻煩的事兒。
顧時歡聽得提心吊膽的, 恨不能即刻便跑到處州去。
由於南北災情都撞到一塊兒了,這裡要錢、那裡要物,國庫便有些吃不消了。
沈順和帶頭從私庫裡拿出錢銀送去各個災區。
皇上都捐了, 朝官們自然也都坐不住了, 紛紛以體恤災民的名義從自家拿出財物來,捐去南北災區。商賈攤販也不甘落後,捐錢的捐錢,捐物的捐物,以博一個善賈的好名聲。
一時之間,大昱上至皇帝高官,下至平民百姓,都掀起了一陣捐獻銀子、捐獻物資的風潮。
就連京城貴女們的日常話題,也從胭脂水粉轉向了旱澇災害,好像不嘆息兩聲百姓的艱難,就體現不出她們的善心似的,還互相攀比著吹噓自己往災區捐贈了多少銀子、多少首飾,然而往災區的受捐名單上一查,卻是個沒影兒的事,只不過仗著沒人正經去查,博一個美名罷了。
顧時歡心裡卻清楚得很,自從沈雲琛去了處州,她對處州的情況瞭如指掌,何人捐了、捐了多少、捐了何物……她都清清楚楚。
她不由得暗忖,既然這些貴女們都放出聲兒給災區捐了財物,那麼不讓她們出點血,真真正正地捐上一回,豈不辜負了她們的一片善心呢?
思及此,顧時歡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便擬了一份名單,招來齊安,叫他照著這份名單,將京城貴婦貴女們都請去石安街的南雅樓,她設了一個小宴,邀大家一聚。
吩咐完,她收拾收拾,去了紀府找姜如嫿。
不同於那些嘴上說說的貴女們,顧時歡相熟的朋友們卻是實打實地捐了的。姜如嫿撇去紀府的名字,自己也獨捐了一份,一捐便捐走了大半的嫁妝。沈寧安也拿出了自己的小金庫,在沈順和捐了的第二天就追隨著自個兒的父皇捐了。白姨娘和顧時心也拿出了多年積攢的銀錢,不便脫離顧府私捐,便託了她的名義捐了。就連莊瑕也風聞此事,與爹孃、弟弟一塊兒捐了不少,讓顧時歡著實感嘆,因了那件傷心事,莊瑕反倒成長不少。
當然,顧時歡自己更是早早地就捐了不少銀子,又把府裡值錢的東西變賣了,都捐了出去,還置辦了不少物資,與捐獻的隊伍一道運過去了。
現在,她手上除了自家孃親留下的玉鐲和沈雲琛送與她的玉鐲、耳環等物不捨得賣,剩下的幾乎全換成銀子捐了。不過,她特意還留了一些首飾,全戴在身上了,正待今日派上用場。
不過,她還需要一個和她一塊唱大戲的人。沈寧安性子急,容易好心辦壞事,顧時心在外人面前太乖巧了,而且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也鎮不住眾人,莊瑕深居簡出的,叫上她更不合適。只有姜如嫿,關鍵時刻總是沉穩淡定的,而且嫁了紀懷曜,如今是世子夫人,身份也正合適。
於是今日這個小宴,她沒知會其他人,只跑來知會了姜如嫿。
她來到紀府,意料之中地沒見著紀懷曜,紀小侯爺這些天也是終日忙得腳不沾地,跟她最開始對他的紈絝子弟的印象天差地別。
不過這樣也正合她意,她本來就與紀懷曜不對付。在紀懷曜與姜如嫿成親後,她三天兩頭往紀府跑,害怕姜如嫿受了委屈,簡直將紀懷曜煩得不行。然後她就成了紀懷曜眼裡的不速之客,再去紀府時,紀府的管家便總跟她說姜如嫿不在府上,請她下次再來。她再傻也知道紀懷曜這是明晃晃地趕客呢,被氣到不行。
後來她便總約姜如嫿去外面喝茶,發現姜如嫿真的沒受什麼委屈,反而被養得更為豐腴了,她也就安了心。只是姜如嫿對紀懷曜仍舊只是面上的和睦,紀懷曜在她嘴裡只是個“空長了一張俊秀無雙的臉卻粗魯無禮的莽夫”。而據她所說,她在紀懷曜嘴裡也只是個“大家閨秀殼子下的冷麵無知丫頭”。
反正將就著過而已。
顧時歡一個外人也沒辦法,姜如嫿的事操不操心也只能這樣子了。倒是她後來不常來紀府後,紀府的管家反而不攔著她了,所以顧時歡今日順利地進了姜府,都無須丫鬟指引,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姜如嫿。
她把心裡的打算跟姜如嫿一說,姜如嫿欣然應允,兩人不再耽擱,一道兒坐馬車去南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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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歡在京城的貴女圈內很是低調,此次是她第一次公開邀請大家參加小宴。這破天荒的頭一回,自然引得眾人無比好奇,因此得了請帖的,除了實在走不開的以外,其餘人都來了。
一時熱鬧非凡。
顧時歡絲毫沒提及災區之事,只笑意盈盈地說了一些客套話,便讓人上菜,請眾人享用。
菜品都是上好的,菜色也是極佳的,這若放在往日,只是貴女們的日常膳食,沒人會多看一眼。然而放在這敏感時期,便顯得有些不妥了。
顧時歡率先動筷,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