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歡眼睛一紅, 錘了他一把:“你總是讓我等。”
還以為他今天不會回來了。
在一片黑暗中, 沈雲琛摸了摸她的臉, 沒有摸到淚水, 安心地、沉沉地笑:“可我總是會準時來。”
“哪裡準時了。”顧時歡氣呼呼地又錘了他一拳, 然而聲調也軟了, 氣勢也軟了, 不像責備,倒像撒嬌。
沈雲琛在她側臉上親了一口:“現在還是亥時,今日還沒過完, 怎麼不算準時?”
顧時歡想反駁他的歪理邪說,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喉嚨裡的怨懟說出口就成了哼哼唧唧的嬌嗔:“七夕節都快過完了, 熱鬧都散盡了。”
沈雲琛道:“他們過他們的, 我們過我們的。你想怎麼過,都聽你的。”
顧時歡噗嗤一聲笑了。
其實, 七夕節是姑娘們的節日, 正經要過節, 該裝成未出閣的模樣, 去街上游玩取樂, 和大家熱鬧熱鬧。而她不去湊那熱鬧, 只在家傻等著,不過是為了等來和自己過節的人而已。
她這麼期待七夕節,期待的不是這個節日, 而是這個歸人。
當然, 他能早些歸來,跟她一塊兒去街上游樂一番那自然最好不過了,可是當真是遲了也沒法子,她縱然覺得遺憾,卻還是歡喜的。
但是顧時歡才不會說出這麼令人羞赧的話,只板著臉道:“大街上連商販都回家了,黑漆漆一片的,有什麼好玩的。”
她說完這句話,才猛地記起來,別說大街上黑漆漆的,眼下他們這屋子裡也是黑漆漆的……沈雲琛竟然跟做賊似的,半夜跳進自家屋子裡!
顧時歡掙開他的懷抱,摸索著去掌燈。沈雲琛先她一步將燭火亮了起來。
顧時歡氣笑了:“你是賊嗎?半夜回家也不只會一聲,小心被楚伯發現了,把你當小偷打出去!”
沈雲琛看著心心念唸了兩個多月的臉,挪不開半分目光,被罵了也只笑:“這麼晚了,不想打擾他們。再說,被他們一鬧騰,恐怕過了子時才能跟你好好地說會兒話。那豈不是遲了。”
顧時歡嘟了嘟嘴:“得了吧,現在也不早了。”
沈雲琛將她好好地打量了一番,驀地托起她的身子往上掂了掂:“沒輕。嬌嬌今晚想怎麼過七夕?”
顧時歡抱著他的脖子想了想:“去屋頂吧,我去看看牛郎和織女還在不在,倘或幸運,沒準能看到鵲橋呢。”
沈雲琛一怔,兩人目光相對,都想起了兩人的定情之夜,也是在屋頂上看星星,然後……
沈雲琛連忙拉回了思緒,若再想下去,恐怕便看不成星星了。
他將顧時歡穩穩當當地抱了起來,沒有驚動其他人,還躍上了先前兩人一同觀星的屋頂。
明明還是在府上,卻有種故地重遊的感覺。
兩人對視一眼,眼底都浮起笑意。
七夕佳節的月是彎月,星子其實也少得可憐,顧時歡眯著眼睛找了好半晌,也辨認不出哪顆星子是牛郎星,哪顆星子又是織女星,更遑論所謂的鵲橋了,連只鵲影都見不著。
只是,這樣靠著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已經足夠安寧與喜悅。
他們到底是幸運的,雖偶有小別,但日子裡總是一塊兒過下去的,還將永永遠遠地過下去。不像可憐的牛郎與織女,隔著無法逾越的天塹,一年才能相會一次,道不盡離別,訴不盡衷腸。
從屋頂下來之後,沈雲琛被顧時歡推出房門,叫他先去沐浴,洗去一身的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