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重金請了還未離去的徐太醫,讓他將寧成月的肚子縫上,好叫她走得體面些。
徐太醫嘆了一聲,往屋裡去了。
也著實諷刺,半個時辰前剖開寧成月的肚子取出孩子的人,八成便是徐太醫,這會兒,他又去給寧成月縫肚子。
不過歸根究底,為了一個孩子要奪寧成月性命的人,是她的枕邊人,她的夫君。
顧時歡不寒而慄,她想,若是沈雲琛為了孩子不要她的命,恐怕不等太醫下手,她自個兒就已經被活活氣死了。
好在她知道沈雲琛不是這樣的人。
待太醫將寧成月的肚子縫上,顧時歡又花錢請這太子府的丫鬟們將屋子打掃乾淨,給寧成月擦拭身體,換上乾淨的壽衣。
等這一切做完之後,沈如宣終於趕了過來。
寧成月死了,終究是要由他來料理後事的。
她誕下千金的事情已在第一時間傳稟皇宮,眼下她難產而死,這事兒也要佈告出去了。
然後便要給她出殯入殮,終結這個人在世間的一切。
至於她的爹孃知道訊息後會如何,沈如宣是毫不在意的。寧家本就依附於他,根本沒有自己的勢力,況且古來生產便是一道鬼門關,跨不過去的女人不知凡幾,要怪,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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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僅命不好,肚子也不爭氣!
他等了十個月的大昱小皇孫,最後卻只等了一個女娃,還是在眼下這風雨飄搖的關口,怎能叫他不失望!
只是,在看到寧成月安詳地躺在壽衣裡的時候,他的眼底終究有了一絲觸動。
“嫿嫿,我們走!”顧時歡看不慣他這最後的一點遲來的“憐惜”,臉色立冷,拉了姜如嫿就走。
走出太子府,回看一眼,只覺那裡面陰沉沉的,泛著濃重的血腥味,像一個長著獠牙的怪物。
是日,宮中。
沈順和難得結束了繁忙的政事,將摺子都推到一邊,在宣紙上揮毫。
才寫了兩個字,便有宮人通稟,說太子良娣寧氏即將臨盆。
沈順和停下筆,眼梢滑過一絲笑意,皇家有一個新生命即將來臨,總是叫他歡喜的。
“命太醫盡心盡力,不得怠慢。”沈順和吩咐。
“是。”宮人領了口諭而去。
沈順和又將目光落在宣紙上,下筆的時候,筆鋒剋制不住地加重了,眸光也越發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知過了有多久,宮人喜氣洋洋地前來通稟:“稟告皇上,寧氏生了,是位皇孫女!”
沈順和筆觸一頓,著人將宣紙都受了起來,眼底裡蘊了一些笑意,雖然沒有顯露在面上,但他身邊的宮人都是人精,忙跪下笑道:“大昱又添一位皇孫女!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沈順和的面色仍舊淡淡的,揮手讓他們下去,轉而來到書桌前,沉思不語。
對於如何處置沈如宣,他心中其實早有定奪,聖旨都讓人擬好了,只是遲遲下不了決心。
沈如宣妄圖殺兄弒父,還將弒父的罪名栽贓在兄長身上,這樣的行為,已經觸怒了他的底線……他絕不打算放過這等逆子。
就算新生命的來臨,也於大局無礙。何況只是個孫女兒,橫豎以後接進宮來讓妃嬪養著便罷了,若是皇孫兒,倒是更難辦一些。總之,這不會對他的決定造成分毫改變。
只是,這麼多年的父子情分,豈是一朝可以割捨……
沈順和驀地撫掌於桌上,擊起沉悶的一聲響動。
世人都道他冷酷無情、暴戾果決,又有幾人曉得,他也有常人的喜怒哀樂,也有常人的優柔不忍。
他沒有靜坐多久,很快,宮人便在外頭通稟,說寧氏難產而亡。
沈順和眉頭一蹙,雖然他連寧氏的樣子都不知道,不過這孩子剛生出來便死了親孃……他將宮人招進來,問了緣故。
太子府早被他的人嚴密把守了,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線。
宮人不敢隱瞞,忙將寧氏難產前後的經過事無鉅細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