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歡感到一陣莫名的膽寒。
雖然生在宮外,但她也知道宮裡的人命是最不值錢的。
在宮外的高門大院,打死了丫鬟還得厚葬了她,給她親人賠禮道歉,而在宮裡,宮女太監們死了,據說拉出宮扔亂葬崗就了事了,連他們的爹孃都無須知會。便是爹孃找上門來了,打發幾兩銀子便算得上厚道了,那些小老百姓哪裡敢跟皇室對抗,也只能將苦淚往心裡嚥了。
所以,那些人全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只是現在看起來,這些人都是當年與李妃娘娘相關之人,卻都在李妃娘娘仙逝後連續死去,怎麼看怎麼蹊蹺。
顧時歡深吸一口氣:“那……當年的太醫呢?”不會也遭致毒手了吧?
“當年醫治我母妃的只有章太醫一人,他在前年便告老還鄉了。”沈雲琛的右手漸漸握緊成拳,“宮外的人可比宮裡的人難找多了,章太醫和那兩個出宮的宮女,一直沒有找到。”
顧時歡溫柔地、一點一點地將他的拳頭掰開,輕聲道:“這麼看來,蘇貴妃也沒有說錯,母妃的死肯定沒那麼簡單,而最有可能對母妃下手的人,就是皇后娘娘了。”
沈雲琛寒聲道:“我一定會為母妃報仇。”又很痛苦挫敗地擰著眉:“可是我還沒有證據。”
顧時歡站了起來,展開雙臂將他抱進懷裡:“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正所謂紙包不住火、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邪不壓正……總之你看,多人前人都這麼說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凡是做過的事,一定會留下痕跡,皇后做下這些醜事,總有一天會被眾人皆知,我們不能著急,要徐徐圖之。”
“嗯。”沈雲琛疲憊地靠在她的懷裡,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聽著她絞盡腦汁地講大道理,心裡的不平和憤恨被輕柔地壓制,冷靜了下來。
“你睡一睡吧,我給你唱首歌兒聽。”顧時歡站得直直的,好讓沈雲琛靠得更舒服,像哄小孩兒一樣輕輕拍著他的背,給他唱起了小時候常聽的兒歌。
一聲一聲,像黃鶯出谷,美妙動人。
雪一場大過一場。
新年將至。
除夕夜,宮裡辦了宮宴,武官者,正五品之上皆可赴宴,文官者,三公九卿及餘下三階也獲赴宴資格。
畢竟是辭舊迎新的日子,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
宮裡張燈結綵,人聲鼎沸,比往常任何一個宴會都要熱鬧。雖然昨晚又下了一場大雪,四處積雪未消,但是這絲毫不影響宮裡的喜慶。
這樣的日子,宮裡便放鬆了很多約束,沈順和還親自下了諭旨,讓眾人吃喝隨意,如在自家。
眾人當然不可能真的如在自家,不過宮宴的氣氛也的確比往常隨意很多,很多人都離了自己的位置,三兩聚在一處遊戲玩樂,席間俱是笑語歡聲。
顧時歡開始時還規規矩矩地坐在沈雲琛身側,待吃飽喝足之後,就按捺不住自己,提著裙角站起來,要四處溜達。
沈雲琛沒有拘著她,由著她去,只是給她繫牢了披風,手裡塞了個暖爐,又叫秋霜帶著傘,恐怕等會兒下雪。
顧時歡嫌暖爐礙事,雖然接了過來,走之前又偷偷給放下了,沈雲琛看到了只是含笑搖頭,隨她去。
顧時歡先去找了離她最近的沈寧安。
沈寧安今天打扮得格外俏麗,從妝容到衣衫都無比精緻,雖穿的是不打眼的水紅色,但是一眼看過去,沒有人能忽略掉她。
顧時歡眼咕嚕一轉,看到正巧坐席位置在沈寧安對面的張鈞,心下便明白了。
她朝沈寧安走過去,沈寧安早蹦了起來:“嫂嫂!”
顧時歡笑眯眯道:“一個人沒意思,我們找心兒、嫿嫿去。”
沈寧安似乎猶豫了一瞬,而後便連連點頭:“我正想找你們去呢。”
顧時歡在心裡噗嗤笑了,還說來找她們,若是她不過來,沈寧安這個小丫頭恐怕能偷瞄張鈞瞄到地老天荒。
她不忍心看沈寧安喜歡得這麼卑微,便準備把她帶去玩,轉移她的心思。
“那咱們走吧。”她拉起沈寧安,便往顧時心的位置上走。
這時候漸漸下起了小雪,雪片小得令人忽視,碰上東西便化了。秋霜卻盡責地準備開傘,叫顧時歡握住了。
“小秋霜,你就休息會兒吧。”顧時歡點了點她的額頭。
“這……”
沈寧安也道:“這麼點雪,你看有誰打傘的?收起來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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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霜攤上她們倆,也是無奈了,只好收起傘,仍舊跟著她們往顧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