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歡頭疼地看著安朝司送來的火狐披風。
若是在以前, 收下也就收下了, 反正他們表兄妹之間從不計較這些得失, 表哥們有啥好東西總是想著她, 她便照單全收, 從小到大皆是如此, 早已習慣了。若是推拒不肯收, 反倒會讓他們生氣,覺得彼此之間生分了——就如同方才。
可是沈雲琛那個醋罈子……
而且,自從上次與沈雲琛談過一次之後, 她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幾分道理。若是換成莊瑕成日裡給他送東西,她怕是早就鬧開了。
何況,她現在不只是顧三小姐, 也是六皇子妃。她也不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 而已嫁為人婦——
那麼有些不必要的嫌隙,能避則避, 何樂而不為?
何況, 她本身對這些狐皮大衣也一概不感興趣, 光是想象動物的皮毛披在自個兒身上, 她便忍不住抖了抖, 一點兒也感覺不到暖, 只覺一陣寒意。
她想了想,還是趁著沈雲琛還未下朝,又讓人將這件火狐披風送回去了, 同時絞盡腦汁地修書一封, 一併附了過去,在信裡謝過了安朝司的美意。
等跑腿的僕從回來,顧時歡便問安朝司可有帶什麼話讓他回來,僕從回話說安朝司一語不發地收下了,一句話都不曾說。
顧時歡知道安表哥肯定是生氣了,不過她也不發愁,表哥總不會真跟她生氣的,過一段時間他肯定便氣消了。
將火狐披風送回去之後,心裡的一樁事落地了,她美美地吃了一頓午膳,便又犯困了。
但是沈雲琛不讓她飯後即刻睡覺,秋霜便也胳膊肘往外拐,總遵著沈雲琛立下的規矩管束她,所以她愣是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來消了消食,才在秋霜的“特准”下上床歇息。
顧時歡一邊由著秋霜給自己脫去衣衫,一邊側著頭對她嘟囔:“小秋霜,你管得比阿琛還嚴。”
秋霜噗嗤笑了:“那當然,小姐您只要撒個嬌,姑爺便自毀原則了,立下的規矩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不過,您撒嬌這一套對我沒用。”
“好了,知道你最有原則。”顧時歡嗔了她一句,脫去了身上的束縛,便麻利地滾入被窩裡,長長地打了個呵欠,“老話都說,春困、夏乏、秋盹、冬眠……果真是沒說錯的。”
才說完,便闔上了睡眼,而後呼吸聲漸趨平緩,竟是睡著了。
秋霜笑了笑,收拾了東西便退出房間。
今日下朝早,顧時歡還在睡著,沈雲琛已經回府了。
平日裡,府裡關於顧時歡的大事小事,楚伯都會向沈雲琛稟告,更何況是被重點關照過的安朝司。
因此,他一下朝,楚伯便向他說了安朝司來訪的事情。
“又來送東西?”沈雲琛往後院走去,腳步未停,目光沉沉。
楚伯忙道:“不過夫人馬上又著人送回去了。”
“哦?”沈雲琛微頓腳步,“她主動送回去的?”
楚伯溫和地笑起來:“正是呢。夫人心裡可清明著呢。”
沈雲琛的眼睛裡逐漸漫上笑意:“因為,她在乎我。”
說完,便猛地噤了聲,他忘了楚伯也在,竟就這麼說出來了,便有些不自在。
楚伯倒是一臉慈祥的微笑,絲毫沒覺察到他的窘迫,接嘴道:“是啊,夫人在乎殿下,我們也都看在眼裡。”
沈雲琛便越發不自在了,嘴角的笑意卻是越來越盛,只好微咳一聲:“楚伯你先下去吧。”
楚伯知道他急著去後院呢,便笑著退下了。
沈雲琛來到睡房,本來是想叫她起床的。可是她睡得沉沉的,整個人窩在錦被之下,只有小臉露在外面,雙頰泛著淡淡的粉色,隨著呼吸的起伏而一鼓一縮……遠看過去,就像一隻小小的蠶蛹,實在叫人不忍心打擾。
他走近了些,特意放柔了手勁兒,在顧時歡的粉頰上捏了捏。
顧時歡立刻縮了縮,嚶嚀道:“不要……”
他又捏了捏:“起來了,嬌嬌。”
顧時歡也不知是醒了,還是正做夢呢,眼睛未睜,眉毛倒蹙了起來:“別吵我……要睡……”
沈雲琛失笑,只好放過了她,給她掖了掖被角便出去了。
這一覺顧時歡睡了很久,起來的時候已經快到晚膳時分了,她從被窩裡抽.出兩隻白玉素手來,抻了個長長的懶腰。
秋霜輕輕地推開門,見顧時歡醒了,便笑:“可巧了,姑爺命我這會子來叫小姐您起床,您倒是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