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要麼一開始便承認技不如人,要麼便好好比拼一場,便是輸了也自己認了。
怎麼能使出這樣上不得檯面的手段呢……
沈雲琛看著她鬱悶不已的神色,彎了眸子,重新遞上一個裝了糕點的小碗,讓顧時歡可以繼續發洩她的怒火。
顧時歡卻將這火氣轉移到他身上,怒瞪他:“你還笑!知道她不必當眾出糗,你很是鬆了一口氣吧?”
沈雲琛:“……”
正在此時,太醫已經來到顧時初的面前,當著眾人的面,用一片薄紗蓋住了她的手腕,替她把脈。
顧時初盯著太醫瞧,太醫只看了一眼,卻立刻避開了她的眼睛。
她心裡立刻一咯噔,這太醫是她收買好的,只需給她診過脈之後,說她連日裡太累,因此氣虛無力,須得靜養一番,不宜再行賽事便是。這樣,她既保全了面子,也不必再與顧時歡爭個一二。
可是現在……
這太醫靜診片刻,揚著醇厚的聲音,奇怪道:“太子妃殿下脈象平穩,不似有疾,面色紅潤無暇,也是強健之體,按說……不致氣虛墮馬。”
圍場之上,一片寂靜。
太醫這實誠的話,等於當面告知眾人,太子妃方才“墮馬”那一幕,極有可能是自己表演的一齣戲本,至於緣由——
十有八.九便是不願輸給自己的庶妹罷了。
一時,眾人抑制不住心內的想法,縱然皇上還未發話,便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顧時初又氣又羞,面色漲紅起來,便更顯太醫嘴裡的“紅潤”了。
沈知遠原不知她為了不輸給庶妹,搞了這麼一出蠢戲,一時只想將她痛罵一場,拂袖走人。
礙於眼下這場面,他暗暗忍了,還絞盡腦汁地打了個圓場:“那一剎的工夫,與身子骨如何怕是沒什麼干係,只怕是剛才靜坐久了,猛一動身,氣血不走了。”
太醫張了張嘴,對上沈知遠黑沉沉的目光,連忙又閉了嘴,連聲稱是。
眾人的竊語卻還是不曾停下,雖然沈知遠這話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不過眾人先入為主,又看顧時初這掩蓋不住的心虛模樣,便知不過救場之語罷了。
端坐在高位之上的沈順和將一切收入眼底,他目光老辣,一眼便知箇中原委,眉頭漸漸蹙起來,對顧時初頗為不滿。
這種孬樣,簡直不是一個太子妃能做出的事兒來。
但是現在她總歸代表著皇室的顏面,沈順和輕咳了一聲,立刻止歇了所有人的耳語。
“既如此,便扶太子媳婦下去好生歇息吧。”沈順和抬起手,“剩下還有哪些人不曾比完,繼續罷。”
剩下還有三個貴女,本來見顧時歡表現出眾,自忖比不過了,因此商量著想一道棄賽,如今發生這麼一檔子事,皇上心情本就受了影響,她們哪裡還敢惹惱皇上,只好一邊心裡暗咒多事的顧時初,一邊戰戰兢兢地按次序上前騎射,可惜的是發揮都失了水準,一個比一個差。
沈順和早已沒將這幾人的比賽放在心上,他草草看完,便吩咐眾人下去歇息,下午男兒們便隨他出發打獵。
眾人一時散去,便又三兩一個說起顧時初避賽的手段,看來這事兒已成談資,恐怕得談上幾個月才能漸漸叫人遺忘。
顧時歡與沈雲琛走在後面,她圍觀了方才那一場好戲,嘴角止不住地上揚,興致勃勃道:“那個太醫實在太耿直了!咱們大昱,就缺這樣耿直的人才!”
沈雲琛但笑不語,默了默才問:“現在可高興了?”
“當然高興。”顧時歡晃了晃靈巧地脖子,“她自個兒想出這餿主意,叫大家看了笑話,那我也就跟著看一看笑話,這笑話可夠我笑到年底了。”
沈雲琛也被她活潑的笑意感染,眼睛裡都侵染了溫柔。
午膳過後,顧時歡催著沈雲琛去歇息。
下午便沒女眷什麼事兒了,到時候想串門便串門,想歇息就歇息,但是男子們下午便要去狩獵,中午該好好歇息一陣才是。
沒想到沈雲琛卻擺擺手,沒有一點安歇的意思,反而帶著她出了院子,一路往外走去。
顧時歡擰著他的手腕,卻紋絲不動,只好一邊跟著他走,一邊問:“你帶我去哪兒?還不快睡個覺,小心下午犯困。”
“你昨晚不是想去獵場裡看看麼,正巧現在有時間,”他轉過頭來,目光灼灼,“我們去故地重遊。”
顧時歡頓時凝滯了呼吸,他還記得這樁事兒呢,轉瞬又勾起唇角,他肯定那會兒便傾倒於她的美貌之下了。
可惜她那會兒只把他當成同病相憐的可憐蟲兒。
沈雲琛卻絲毫不覺,腳步越顯輕快,沒過多久,便帶著她來到了當年的那棵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