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顧時歡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呵欠, 全身痠軟著, 一絲力氣也無。
勉強睜開了眼, 卻見身側空空蕩蕩, 安靜的房間內只餘她一人。
她蹙起了眉, 心裡暗罵沈雲琛不解風情, 這段時間他又不能上朝, 那麼早起做什麼?難道不應該與她一塊兒睜眼,再含情脈脈地對上一眼麼?
畢竟事情還沒完成說開呢,這傻子八成還以為自己要走。
——如果你在別處受了什麼委屈, 一定要記得回來,我永遠等著你。
想起他昨晚說的話,顧時歡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這下睡意都消散了, 撐著幾乎死過一次的身子起來, 將秋霜喚了進來。
秋霜知道昨兒姑爺歇在後院,今早又見小姐被滋潤過的臉色, 於是心中明瞭, 笑意漫上臉來:“小姐, 可要準備沐浴?”
顧時歡臉上一紅:“……當然。”身上黏黏膩膩的, 可不舒服了。
秋霜捂嘴偷笑, 便出去吩咐下人燒水了。轉而又回來, 給顧時歡略梳洗一番,再收拾換洗的衣裳。
顧時歡則心裡一動,坐上梳妝檯前, 將銅鏡轉了過來。
秋霜一怔, 阻止已是來不及,只好僵在原地。
顧時歡極愛護她這張臉,自從面貌被毀,她每天都忍著難過仔細對著銅鏡看傷處癒合的情況。但是自從傷處落痂之後,她大抵也認了命,明白左臉不可能恢復如初了,所以反而將銅鏡轉向背面,再不看鏡子了。
所以她突然又將鏡面轉過來的舉動,才叫秋霜一時心裡著急,怕她又傷心難過。
顧時歡拿起銅鏡湊近了看,左臉到底還是留了疤,眼睛裡的光漸漸黯淡下來,想到昨晚沈雲琛往這裡親了一口,也不知道他當時是何心情。
會嫌棄她醜麼?
便是現在不嫌棄,以後會嫌棄她醜麼?
放回銅鏡,顧時歡站起來:“他在哪裡?”
秋霜搖頭:“奴婢也不知……姑爺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沈雲琛出去得極早,那會兒她才起來,收拾齊整了去前院,正巧看到他出門的一個背影。
顧時歡默了默,也不知道他出門做什麼去了。他雖然身體比她強健,但是傷也比她重得多,因此這些天雖然能下床了,但是傷口還大多不曾落痂呢。昨晚她小心翼翼地收著自個兒的爪子,生怕把他的傷處抓破了,誰知道他自己卻是毫不在意。
算了,不管他。顧時歡搖搖頭,自顧自地去沐浴了。
因今日起得晚,沐浴過後,已經到了吃午膳的時辰。顧時歡帶著一身清爽的水汽去膳廳,沒想到路上見著了齊安。
沈雲琛出門辦事大多會帶上他的,可是今日卻沒有。
顧時歡沉不住氣了:“殿下出門做什麼去了?”
齊安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才道:“殿下他……他去宜州邊關了。”
顧時歡愣了:“宜州?”
宜州處在大昱與北漠的交界地帶,嗯,也是他在邊疆四州中待過時間最長的州。只是,他怎麼會突然去宜州?而且他根本未曾跟她說過!
齊安觀其神色,連忙道:“是殿下讓我們瞞著夫人的,前兒個宜州出了點不大不小的事端,殿下便自請去宜州解決此事,皇上應允了,殿下今晨便出發了。”
顧時歡秀眉微擰。
齊安咬了咬牙,又道:“夫人,其實殿下自請去宜州,是為了您啊!”
顧時歡:“為了我?”
齊安道:“奴才前些天,無意中偷聽到了宋太醫和殿下的談話。宋太醫告訴殿下,北漠國有一種叫雪肌丸的神藥,用以內服,可以從身體內調養損毀的肌膚,便是陳年的舊傷疤也能治好呢!不過雪肌丸的秘方鮮有人知,集市上和藥坊裡能買到的多是假藥,真藥很難尋得,這麼多年下來幾乎成為江湖傳聞了。宋太醫也是見夫人與殿下俱因此事黯然神傷,才將這個渺茫的希望告知殿下。殿下要去的宜州,正與北漠國的河延郡交界,據說真正會製作雪肌丸的荀家人便隱居在河延界。”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齊安停了下來,偷偷打量了一下顧時歡的神色,見她面無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宜州的事,派別的人也是一樣的,皇上並沒有一定要指派殿下去的意思。而殿下卻在這時候離開京城,自請去與河延郡交界的宜州,想來肯定是為了給夫人尋藥去了。奴才斗膽猜測,雪肌丸真藥不易尋,便是尋來了也不一定見效,所以殿下不想讓夫人抱有希望後卻又失望,所以一點口風都不露,就自去尋藥了。殿下對夫人,可謂一片真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