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歡一愣, 正想張口再問的時候, 張大夫提著藥箱匆匆而至。
她像見到了救星, 一時什麼都忘了, 忙衝張大夫道:“張大夫, 快、快給阿琛看看, 他被打了, 受了傷……”說著又有些哽咽了。
張大夫連忙“哎哎”了兩聲:“請殿下往裡邊屋子去,讓老夫好生看一看。”
顧時歡這才想起他們還站在院子裡,於是過來攙扶沈雲琛, 一定要他倚著自己走。
沈雲琛沒有拒絕,就這麼一隻胳膊掛在她肩膀上,半靠著她走進屋, 兩人的背影看起來倒有幾分相濡以沫的味道。
進了裡屋, 張大夫便請沈雲琛脫下身上的衣服。
沈雲琛看了顧時歡一眼,沒見著她平日裡飛速漲紅的臉, 只見著了一副焦急的表情。他心裡既喜又愁, 故意慢吞吞地解腰帶, 對著顧時歡無限曖.昧地叫她的名字——
“嬌嬌, 你想看?”
帶著圓房之夜的喑啞與深沉。
顧時歡卻蹙緊了眉頭:“別想將我激出去!快脫!”
正在擺弄藥箱的張大夫嚇得一哆嗦, 皇子妃殿下這哪裡是妻子對丈夫該有的口氣?!
縱然知道六皇子殿下疼愛皇子妃, 但是她這般毫不留情地在他這個外人面前訓斥、命令皇子殿下,還是讓他這個老大夫心裡一緊,立刻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豎著耳朵聽動靜, 唯恐殿下發火,殃及他這條池魚。
空氣中靜了片刻,沒想到沈雲琛並沒有發火,只是無奈又妥協地笑了一聲,隨後便是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
顧時歡抿著唇緊緊盯著他。
這是沈雲琛第三次在她面前脫衣服。第一次是在顧府,那會兒她對他沒有男女私情,坦誠得很,只是好奇他身上的傷疤而已,卻也被那些陳年傷疤驚了一跳。第二次……便是圓房之夜了,那夜混亂得很,她屬於被擺弄的物件,實在無暇顧及他的身體是何模樣,只記得他的後背被她抓了好幾爪子,皮都抓破了。後來這幾天,他倒是一直忍耐著,暫且沒有再提出第二次。
而這一次,顯然是不同的。不再是陳年舊傷,不再是混沌的夜,而是……一道道血淋淋的新傷,片刻之前,被他的“父皇”用鞭子打出來的新傷!
從脖子處一路往下至臀部,都是被鞭打過的痕跡,這些痕跡混合在一處了,便看不清鞭子綻開血肉的邊緣了,只化作一團血肉模糊,一眼望過去,竟看不見一處完好。
沈雲琛甫一脫下被打得破爛的衣服,顧時歡就捂著嘴巴哭起來。
沈雲琛甚是無奈地笑:“哭什麼?”他招招手:“過來。”
顧時歡嗚嗚地小步跺到他身側。
沈雲琛俯身躺著,卻伸出一隻手捏了捏她的臉,指尖沾染了她的淚珠兒:“傻嬌嬌,不疼。”像哄小孩似的語調。
顧時歡站在他身側,對他的安慰充耳不聞,只是滿臉惶然地問張大夫:“要不要緊?多上點藥吧,要最好的,要能止疼的,多少錢都沒關係……”
張大夫連連點頭:“這是自然!皇子妃殿下莫著急,殿下所傷在皮肉,可怖是可怖了一些,卻未傷及筋骨,日後好好養將養將,便與從前無異了。”
顧時歡失神似的點點頭,便立在一旁,看著張大夫上藥。
張大夫拿了一瓶透明的藥水:“殿下,老夫先將這藥水往您傷口上衝洗一遍,才好塗抹膏藥,會有些刺痛,您且忍耐一下。”
“無妨。”沈雲琛點點頭。
張大夫便站起身,將這瓶藥水都往他傷口上倒灑上去,手微微有些抖。並非他沒有身為一個大夫的休養,而是他知道這藥水遇上皮肉綻開的傷口,只是一小處便能叫人感到鑽心的疼,何況是這麼一大片……
沈雲琛略低著頭,卻是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