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雲琛露出這般自責的表情, 顧時歡先前那點小委屈頓時煙消雲散了, 伸手撫著他的眼睛, 笑得眉目彎彎:“別難過了, 我知道你是無心的。”
沈雲琛的眼睛裡閃過複雜的情緒, 一股對自己的厭棄湧上心頭。
他因為救顧時初而傷了他的嬌嬌——
若是別的人掉下去了, 他仍然會救, 但那個人是顧時初,這裡面的含義卻是不一樣的,而他卻瞞著渾然不覺的顧時歡。
他的唇抿緊了, 幾乎抿成一條線,好幾次想要開口,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只是低頭吻住了顧時歡, 格外的溫柔繾綣。
幾日之後,魚燈表演即將結束, 顧時歡在府裡悶了幾天, 終於忍不住央求沈雲琛, 要去湊這最後一次熱鬧。
第一天草草地便回來了, 魚燈一眼都沒看, 這幾天又時刻提防著刺客, 因此總悶在府裡,對顧時歡來說,也的確悶出了境界。
這幾日沈雲琛一一審查了雅仙居的人, 那刺客與他們並無干係。也不知那刺客從哪裡蹦出來的, 竟怎麼也查不到來路,就像是街邊的無名乞丐似的。
這件事便成了無頭案。
若是因為一件無頭案便將顧時歡一直拘在府裡,那便是他無能了。
沈雲琛點點頭,答應陪她再去一次。
橫豎有他在,誰也傷不了她。
魚燈表演的最後一天竟比第一日還要熱鬧許多,四處皆是人山人海,一眼望過去只看得見腦袋。
顧時歡對雅仙居簡直產生了陰影,因此這次便換了一家酒樓觀燈,也是絕佳的位置。
魚燈表演一開始,她的心思便全放在表演上去了。沈雲琛對那些東西興趣寥寥,靜靜看著顧時歡,同時留意著各處的動靜。
沒想到一晚上風平浪靜,直至魚燈表演徹底結束。
顧時歡興奮地拉著沈雲琛出了酒樓,穿入奔湧的人潮中,一路上眉裡眼裡都是笑意:“好熱鬧呀!我很久沒遇到這麼熱鬧的日子了!”
四處人潮亂湧,或回家,或入酒樓,或去靜水湖。說說笑笑的聲音淹沒了每一個人,因此顧時歡幾乎是吼著說出來的。
沈雲琛將她護在身前,隔絕了洶湧的人潮,臉上也帶著笑意。
這樣的熱鬧並不顯得喧囂,反而顯出幾分俗世的煙火氣息來。
這時候,沈雲琛突然看到不遠處同樣裹挾在人群裡的一男一女,眸子倏然一厲,鬆開了顧時歡:“在這裡等我。”
他匆匆說完,便立刻撥開層層人海,朝那邊追了過去。
顧時歡才反應過來,他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鼓了鼓腮幫子,只好任由人潮從她身側奔來湧走,努力地立在遠處,等他歸來。
“姑娘,要冰糖葫蘆嗎?”突然有人在她身後喚了一聲。
顧時歡回過頭,便見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拿著一根插了冰糖葫蘆的草把子,帶著期許的目光看著她。
表演魚燈的時候,這些吃食是最好賣的,不過今天有些不走運,臨到結束了,草把子上還是十餘串沒賣完,他正好隨著人群走到這姑娘身側,看樣子應該是個喜歡吃甜食的,因此來試試運氣。
他果真沒猜錯,顧時歡見了冰糖葫蘆,果真眼睛都亮起來了:“好呀,我要一串。”她掏出一錠碎銀子來:“不必找了。”這老人家也是夠辛苦的,能幫則幫。
老頭登時笑開了花,千恩萬謝地接過銀子,將手裡的草把子推給了顧時歡:“這錠銀子買一百串都夠了,都給姑娘吧。”他鬆了手,便趕緊隨入人潮之中,欣然想道,今日原來不是不走運,而是太走運了,既得了這麼一大塊銀子,又將那草把子脫手了,輕輕鬆鬆地回去,才能在附近多轉悠一會兒,感受一下魚燈的餘.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