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合歡木訥訥地搖搖頭,她心底多少還是失望的。
“他若不狠,遲早覆滅啊。”玉合歡在心底嗟嘆一聲,她在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一個人的本性是不可能隨著他的經歷而轉變的,就算他遭受到非人待遇,但還是有可能做到其心不染。
這樣的人不信奉什麼“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心性永遠都是一等一的純良。
“我知道你不想變成和那些惡人一樣的人,但你若不狠,連活路都爭不到,何談去護佑一方家園,給族人安寧和平的生活?”
初宴抬眸,眼底漫出渙散的冷芒,如煙似霧,他那一雙逐漸暈染成湛藍色的眸子,其間也僅有從遠處投射而來的光影星星點點,整個人似無生氣一樣。
“你太累了。如若你不想當這海國國主,就不要勉強自己。”
玉合歡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說出這句話,她同時還攥緊了雙拳,骨關節捏得“咯咯”響,壓緊唇繼續道:“前海國國主給你這一身新的骨血,就是期望你斷了同海神琴的聯絡,放你自由,可這樣的自由卻要以海國前路未知作為條件,是以你即使後來明白了你阿父的苦心,但卻還是按照一個海國國主應有的規範在要求你自己,對嗎?”
“何時去幻月閣?”初宴打斷她的話,此刻他的瞳裡有火芒在燃燒,但僅是一點火星子,剛迸發出來就湮沒在那一片深不見底的湛藍裡。
“不想回答?那我便不再問了。”這回倒是玉合歡依附著他柔聲道了一句,接著望向疑似幻月閣的方向,目光也變得空茫起來,語速極緩道:“幻月閣,我回來了。”
“想回家,得先離開長宮。”初宴一語點醒歸心似箭的夢中人。
玉合歡蹙眉,剛剛抬起的頭顱瞬間復位,還微微俯下頭去看著腳下的土地。
“差點兒忘了,這裡不是靈海,我們還在天界。”
玉合歡偏頭似笑非笑地望了初宴一眼:“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何我竟然會忘記這裡是天界?我起先發現自己這一疏忽時也很詫異,但後來我發現了情力,我才知道在萬年前這裡是我的家,但現在的我,是玉合歡,不是誰的影子。可這感覺竟然還是那麼強烈,你說這算是掛牽還是無法用歲月撫平的傷呢?”
“都不是。”初宴指著不遠處的海神琴殘垣,“你看海神琴,像不像傳送陣?”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我們進入了海神琴,被傳送到了幻月閣吧?要是海神琴還有可傳送生靈的力量,那這麼多年它為何一直沒有護佑靈海?”
初宴展露出一度似笑非哭的神情,不知想要說什麼難以齒唇的話,躊躇半天愣是沒有說出口,唇角還微微顫動著,瞳中那團空茫的霧攀滿眼簾。
他緩緩仰起頭,喉結上下微動,雙目緊閉著,從下眼眶覆下的睫羽也在微顫,眉心微微凝出一道波瀾,深提一息後,他的頭顱才復位。
接著那雙眼又沒有了焦點,只聽他嘆息著道:“海神琴的存在,也許並不是為了守護靈海。”
玉合歡早年對各族發展都是隻知道一些皮毛,自從決心同海國民眾共同進退後,她特地去了解了一些海國曆史。
別的她不敢說記得分毫不差,但對於海神琴的記載,她每一個字都記得。
那是海族文獻《海國志》上的一段記敘,僅有短短几句話:海神琴,誕生於首位海國國主覆滅時,傳聞以首位國主之念力凝聚而成,自此護佑海國萬世太平。
“難道事實不是像書中記載的那樣?”玉合歡陡然領悟到了什麼,看了初宴一眼,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