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宴輕輕提了一吸,似想要說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來。
玉合歡沒有這麼多糾結,她直起腰板,望向初宴的目光已經是虔誠同臣服參半。
她想了一下,極其頂真地說道:“身為你的同盟,我想我還是必須要向你提出中肯諫言。”
“嗯,你說。”初宴的回答沒有之前那麼僵硬了,僅是他望向玉合歡的目光中再無往昔的極致溫柔,但聲音卻還是柔和得很。
用玉合歡說,那就是一副“仁君作風”。
但玉合歡不喜歡這樣的仁君,她更想追隨的是一名殺伐決斷,甚至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屠戮性統治者。
她今次就要好好申飭這個仁君,叫他知道心軟終難成事。
玉合歡也是這麼對他說的,她明確地告訴他:“我希望你能是個殺人不眨眼,為了同族不惜踏遍鮮血白骨的人,是真正無所畏懼的王者。”
“你說的無所畏懼,是指對於無辜生命大肆掠殺而不生出一點兒悲憫嗎?我不知道幻月閣是什麼規矩,但我海國曆代先王從無一人行此倒行逆施之事?”
“從無一人行此倒行逆施之事,何必話說得這麼拗口。你不如就坦蕩承認你們海族沒有魄力,根本不敢對異族下狠手。你回想一下,你們海國自建立以來,有過安定繁榮的景象嗎?有過被他族望而生畏的時候嗎?沒有,這難道不是統治者的問題?”
初宴陡然一驚。
玉合歡瞥了他一眼,多少有些失望,她從他的眼瞳中僅讀出四個字“不可理喻”。
“你懂為君之道?”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玉合歡肯定覺得是一句反諷,但現今從他口中說出來,倒是多了幾分真摯的求知慾。
“不錯,我懂。”玉合歡當仁不讓充當起忠臣的角色,繼續直言納諫,“若我是你,鯤族要是不說清楚為何每次海神琴失控他們都有族人在場,我斷不會留他們性命。”
“你懷疑奚洲白?我不明白,從頭至尾,不管是現世還是幻境,他都沒有在敏感時候出現過,你為何要懷疑他?”
玉合歡也知道自己的質疑目前還站不住腳,但她還是堅持道:“魅妖幻境中的小鯤妖,就是奚洲白,而我阿孃死的時候,他在場。我們在困龍島涉險,你前腳才殺了羽丁,奚洲白後腳就出現。還有那場長雨落花,他似是存心將矛頭指向幻月閣。這些你從未懷疑過嗎?”
“不可能。”聽到初宴幾乎是無縫銜接上自己的話,玉合歡瞳中的失望之色更濃,她實在搞不懂這麼多疑點擺在眼前,他怎麼還能這麼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
“你這麼肯定?就因為奚洲白曾為你轉生成男妖?”
不用問就知道不管他是海國世子,還是海國國主,甚至是成了全天下的王,他這一點心軟的性子永不會改變。
這是他人性中最純淨的部分,也是他身為王者最要不得的軟肋。
“他現今僅是聽我非議奚洲白就這麼激動,倘若日後是他極其在乎的人落入敵手,他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妥協的舉動。這樣下午不行,海國不需要仁君,需要的是一位心狠手辣,認同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領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