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尾訕笑一聲,她面上的神情阿玉很難解讀透,似是在竭力壓制內心的咆哮,阿玉僅覺這一眼的對視,無尾整個人都散發著陰鬱的氣息。
阿玉感到脊背發涼,她開始省視自己答應和無尾去執行這個計劃到底是對是錯。
這一種誤入歧途的感覺不斷蹂躪著她的心,她想到這些兵卒在護送她們去醫廬時,眼中閃爍出的略攜真摯關切的光芒,那樣的眼神不說充斥著溫暖,至少不是冰冷的,擁有那樣目光的人,不該是如此慘淡的下場。
不能將錯就錯下去了。
阿玉一個翻身從擔架上翻下,大展雙臂攔住無尾去路。
“無尾,我覺得我們這樣過分了,適時收手吧。”阿玉凝眉,望著無尾的目光滿覆真摯。
她不知道,就是她眼中這樣的暖芒刺痛了無尾的心,無尾報以冷笑,不語。
阿玉重複勸誡一句,向無尾邁近一步,無尾就知道阿玉不會讓開,她當即出掌,這一掌用盡氣力,掌風掀起醫廬橫樑上懸掛的層層疊疊的帷幔,也拂亂阿玉的衣襟和髮絲,甚至吹得阿玉睜不開眼。
向兩側大展的手臂也開始微微顫動,手臂內部還發出“吱吱”的聲音,阿玉忙看向自己的其中一臂,回憶鏡內外的阿玉都看到那股在手臂裡攢動的力量。
“無尾!”入戲極深的阿玉看到回憶鏡中小合歡花靈斷臂的情景,忍不住怒叱一聲,鏡內鏡外的阿玉都攥緊了一隻拳頭,骨關節攥得泛白,手背上慘白的經脈凸顯出來,躍動不止。
“為我族不再依附他靈,阿玉,你必須為我族犧牲!”
到這裡兩個阿玉都明白了,合著這無尾從一開始就打著犧牲阿玉一個,解放全族人的思想。
那當年在無涯殿時,那樣晝夜相伴,原來不過是騙取好感,讓阿玉能夠放下警戒,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中計罷了。
“無尾,就算我覆滅,那也不過是無效犧牲。你想想,有哪一族的解放是沒有流血犧牲,沒有奮力拼搏,僅憑單個生靈覆滅就能換來的?到底是誰教唆你這麼做?”
無尾嗤笑,眼神掠過漫不經心的譏諷,她順著阿玉的話接道:“怎麼會沒有流血犧牲,你聽。”
語畢,無尾閉眼,眼皮微微鼓起,偏過頭,一隻手攏在耳邊,聽了須臾,唇角一勾,睜眼,滿目陶醉,聲音也變得幽然空靈:“你聽,那狂跑著躲避追殺的腳步聲,還有兵器相互碰撞的聲音,還有,一刀一刀砍在敵人並不致命的痛穴處的聲音……”
無尾不再比擬,隨著窗外逐漸躁動起的起伏彼伏的廝殺聲,笑容愈發陶醉而陰鷙。
“你瘋了!”阿玉徹底放棄勸降無尾,問出一個聽起來有點莫名的問題,“這些兵卒都是你的嗎?”
無尾中斷聆聽,笑容斂起,正色道:“是我的,在你不斷精進靈力,只為成為一名天女的時候,我卻在暗中操練兵馬。無歡,憑什麼你是唯一一個不隨供養者覆滅而亡的情幻之靈,憑什麼你能搞特殊!我偏要你亡,還要以你的血來開拓情幻一族的新篇章!”
瘋了,無尾是真的瘋了。
阿玉在怒叱時,暗中積蓄力量,在無尾發來那一場攻擊前,先發制人,可她沒想到這個房間裡竟然還藏著無尾的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