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對於九幽行使喚其“天帝”並未有什麼反應,他沉聲呼吸一記,很自然地將雙手又背到身後,只是他向來堅挺的脊骨,此刻卻微微前佝。
“阿初,這九幽行使為何喚你為天帝?又為何同你這般熟絡?”
小歡兒將吞嚥下原本想要問的那一個“為何”,卻以兩句無關緊要的問題代之。
“你想問的是我開九幽界限的真正目的吧?”
阿初雙肩向後延展了一下下,但他的脊骨依然沒有挺直,就連望向小歡兒的目光也迂迴流轉。
“存心欺騙和又難言之隱,此二者雖都會令人眼神飄忽不定,但其折射出的光芒卻大不相同。”小歡兒篤定道,“你是他的另一半靈識?”
阿初無聲冷笑,他的這一聲冷笑音量都還沒發全,小歡兒就探出劍指欲戳阿初的前額正中心,這個是阿初身上唯一一個只消輕輕一觸碰,就能令他迅疾恢復自我的”穴”。
“如此緊要的穴道,你以為我會讓你輕易碰到?”
阿初語畢,直接單手握住小歡兒的劍指向,繼而直接拽了她的手指,撅起唇,輕吻在她手指尖。
“小歡兒,我犯罪了。”阿初神色微愴然。
阿初的脊背復又堅挺起來,就連他一雙清瞳中倒映這著的如同滿月似的華光也回來了。
“飛魚族,原來為萬年前的天女無歡所創,以真情為生命源泉,故作又名為情幻之靈。情幻之靈本應重信守諾,更該重情重義,絕楮族情愛,亦是絕我族生機。是以……”
小歡兒在他話音漸漸落時承接過下一句:“是以你將分離了自己的靈識別,你打算讓一半靈識永困於九幽贖罪,另一半靈識則伴我入輪迴之道,可是如此?”
“是。”阿初俯下頭,似犯錯的孩子,垂首卻不喪氣,僅是雙手緊貼褲縫,眼瞼更是不敢抬一記。
小歡兒捱到她阿初身旁,握住他背在身後,被另一隻手扣住手腕的手掌。
目光繞過阿初寬闊卻總是被無形重擔壓迫著的肩膀,她的目光如同順著山澗竹筒不湍急不換緩慢淌過筒壁的溪水,飛簷而下,包圍住阿初時時難感覺溫度的手。
手指尖觸碰到阿初的掌弓,小歡兒瞧見阿初的手以肉眼幾乎不可察覺的細微幅度顫動一記,架不住她熾熱的攻勢,阿初最終還是放開了緊握的拳。
小歡兒另一隻手也伸過去,雙手似花托捧著花蕊般,託著阿初的手,令她忽覺自己正捧著至寶在手心。
“我要改造九幽界。”小歡兒斬釘截鐵道。
“你說——什麼?”阿初前聲陰翳,如同烏煙刺穿雲霞,後聲疑竇,如同稚童求知而不得解。
“以你目前的力量,尚無法全然兼顧你兩方靈識,既然你已決定將其中一半靈識留於九幽,那我們自是不能讓他受苦。”
“他?”阿初瞳中疑竇之色更甚,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奇異感知湧現在他心頭,“說的怎麼像是我們的孩子一樣。”
“世俗有言,孩子是父母身上掉下的肉,那這一半靈識,也算是你魂靈中掉下的靈吧,當成孩子也勉強說得過去。”
“莫要渾說。”阿初的半邊臉滾起火燒雲,他微微別過頭去,睫羽亂顫,就似個被說中心事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