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中的火焰肆意激昂,就連乏憊不能支的雙腿都輕快的猶如仙人,而將被拋開的呂岩那低沉疲怠的呼喚也再不能入耳。
又近了些,哦,原來是神策軍啊~!
呸。
這些個欺凌君王,殘虐賢良為閹宦作倀的賊奴比之蠻夷叛逆更令黃巢憤怒~。
咦,似有一官吏已為神策軍所拿,雖不知是何等人物,但那青松般孤傲直挺的身軀想必是為忠良,若同此等賢良共死,史書上定不至吝惜筆墨吧,由此黃巢心下更無半點猶豫。
“公且莫慌,均平大將軍曹州黃巢來助您殺賊~”。
長刀落下,響起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白相被害了~”。
“這黑臉賊奴害了白京尹~”。
“殺啊,援兵來了,~大將軍領率援兵來了~”。
原來那人是白敏中啊!黃巢傻了眼呆立在原地。
——
“嘖嘖,有趣呢,你是說這個在玄都觀裡作亂謀逆的大將軍驚怒了賊人致白京尹不幸身死,且因此也嚇跑了神策軍”?鄭漢璋玩味的調笑起來,此番問詢之所得太過匪夷所思,鄭漢璋實不敢信,但轉念又一想,勿論白敏中到底是因為什麼緣故丟了性命,這個怪異絕倫的理由只要略加潤色,總要比京兆府和金吾衛的將士貪生怕死,臨陣脫逃護佑不利好上許多,自己這個金吾衛大將軍可不願再多擔罪責了。
“咳,大將軍,我~,我是親眼所見的,那黑麵奴本不欲害人,刀都擱下了呢。可這賊逆喊了那一聲,才~。至於神策軍,白京尹遭害後那黑麵奴許也是慌了神,便先自退了,我等亦不畏強禦與之廝殺,加之王居方王公公同領著兵馬,所以~,應是神策軍也不清楚此人的根底,故而逃散時倒有多半都只顧殺開了王公公的兵馬,而這賊逆處僅寥寥十數人止步不前竟也僥倖保全了性命。後經一番拿捕才是知曉了情由,都是些玄都觀借宿的窮酸士子,也是來追這人的”。
鄭漢璋一面聽著解釋一面認真的思索,他在想這件事要如何去做才能對自己,更是對今日劫難過後的鄭氏最為有利,畢竟這番話來時是要呈報於上的,定要滴水不漏才行。
“那此處亡故計程車子又是因何”?鄭漢璋指了指方才發現屍骸之處復又問到。
“方才著實雜亂了些,不瞞大將軍,莫說他們了,就連我等都有些~,逃的,追的,由東至西,又從北到南,先前失散的弟兄要收攏,捕問之時也還些人甚是抗拒,所以~,咳,這黃巢就是藏匿積屍之中才得脫一時的”。
如此言說雖不詳盡,但鄭漢璋還是瞭然,看來是底下的兒郎怒極行兇,不過這也沒什麼大礙,左右不過是些沒家世的。
沒家世~,沒家世~。
心底默唸兩聲,鄭漢璋垂首打量起了癱在地上一言不發只待等死的黃巢,這人的衣袍雖滿是血汙但仍能看的出極是樸素的,他突然有了主意:“哈哈,罷了罷了,無事了,這賊逆交予我,爾等一併先去大明宮,待我處置了這人便回去”。
——
喚了兩個極親信的留下,餘下打發了先行,四下環顧眼見再無旁人,鄭漢璋揚起馬鞭點了點黃巢:“方才所言你也聽見了,怎的,你先前嚷著要同白京尹一併殺賊,怎又自藏了起來?難不成是怕了”?
“將軍要殺便殺吧,我非是賊逆,實為奸人所冤,至於白敏中~,哼,我是不知那人是他,如附賢者死,其甘如薺,然他又算的上什麼賢良,只一佞臣爾,若與他共死,則吾死不瞑目”。黃巢終站起身來,將破敗的衣袍理順並恨恨的說到,如是過往遇上了這等大人物,黃巢為求前程必要阿諛一番,可如今反正是定無逃脫之能,倒沒必要卑躬屈膝討好於人了,當下也只求速死。
“呵,你倒是爽利,白京尹~,確也是小人呢。恩,我觀你言行不類奸佞之輩,況且無論如何,既敢於慷慨赴死者,亦實難稱賊。國事艱難,賢良難得~,我不殺你,春明門開著的,你走吧,走快些,許是過一會城裡的亂事了了,你便想走都走不成呢”。鄭漢璋斷然止住了親信的勸阻,平靜的說出這番令人難以置信的話來。
黃巢被驚得已口不能言,待要平復了心境再說些什麼,可見鄭漢璋已背過了身,又非似作偽,心中感激涕零隻得跪拜以示,待起身後也仍似墜身夢裡,全憑求生的本能恍惚著向春明門走去,只一邊走,一邊也連連回首躬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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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將軍名姓,他日若有~”。已走了一程,黃巢忽又轉過身子恭敬的問到。
“金吾衛大將軍,鄭漢璋”。1
——
黃巢走了,鄭漢璋的心情極是愉悅,他思慮了再三才做的如此謀算,而這也是他自認為人生至今最為精彩的一筆,可身旁的親隨哪裡能知根由,方才被攔住不可言說,此刻若再不問個明白,萬一招惹下禍事,倒黴的肯定少不了他們。
“大將軍,您怎放了他?這要是被人知道,將軍是必遭責罰的”。
“呵,你們糊塗,我可沒有。爾等可聽清他是何方人氏了嗎?曹州,天平鎮的曹州,阿爺的治地。今日這一場亂事究竟成敗如何,未見聖人與太后前皆不得知,而我鄭氏之所以立於朝堂之上所依為何?太后,聖人,還有阿爺”。
“太后在,鄭氏之恩榮當不至減,聖人在,鄭氏之寵待便不能絕。可這一切都是要靠我鄭氏親取的,倘若阿爺只是個無用的戚臣,又如何得之?所以~,這黃巢我便是殺了,也無非就賜些財貨,拔個一兩階爵勳罷了。可若是阿爺剪滅了賊逆呢?長安今時遭此戹禍,阿爺那裡也不知成事了沒,如有功勤則還罷了,萬一敗了~,那這黃巢便是阿爺計功補過的良方,何況只一介庶民,又興不起多大的風浪。哎,即便太后和聖人都~,咳,天平,天平,天下太平,只要天下仍不太平,阿爺這一鎮節使便有用武之地,我鄭氏也不至為人輕”。
“至於今時,哈哈,我是從未見過旁人的,爾等可是見了”?
鄭漢璋略顯平直的述說讓這兩人心下發冷,特別是這最後一言,四目相接彼此的眼神中都閃露著驚駭。
“是,大將軍所言極是,我等已供奉族中良久,亦是什麼都未見的。大將軍也自寬心,待回去後定不叫那瞎目的無賴子再於軍中廝混了~”。
“呵呵,好,一會選上幾個可信的去天平鎮吧,要監視那黃巢,也將此間之事明白知告阿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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