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止馬元贄,還有馬公度,那人亦是該殺,勿論其蠱惑聖人弄險,置大唐艱危,就憑他殘虐於爾等,亦是當誅。只有殺了他,才可絕奸人之讒,也只有如此,來時咱家方能替爾等,更是為石將軍辨明誣罔,昭雪非辜”。
吐突士曄言辭鑿鑿,聽者則目目相覷不敢枉自應和,馬公度他們再熟悉不過了,那人可是天子的親信,雖對朝中之事不甚瞭解,但想必能被委派到鳳翔做那惡事的,恐怕受重不會弱於面前的這位神策中尉。
所以~。
哎~,哎~,哎~。
隨著方才發問的漢子一聲長嘆,嘆息聲此起彼伏,他們心下了然,就算殺掉了一個馬元贄,還會有第二個相似的接替者,大唐也還是那個大唐。於是過往的四處征戰為國效忠,以及當下的冤苦又都算什麼呢?
“罷了,就依公公所言吧,我等這般處境~,如何還能顧念旁的~,或該自顧了”。
——
“嗨,還不快快將馬公公扶起來~”。
馬元贄仍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暗自神傷,呼痛的聲音都幾弱不可聞,雁孤鳴悲,他現在是徹底體會到失勢的滋味了,但心裡的不甘卻是愈盛。
報復,不單單要是對天子,同樣要針對這些薄涼的神策軍士卒。
就在他咬牙切齒憤恨之時,耳中傳來了冰冷且熟悉的聲音,是馬公度。
“聖人呢?你怎在這~”?馬元贄被攙扶起後忍痛略一張望,便不禁失聲問到。
“聖人忽憶起些緊要之事,只得轉回玄武門了,咱家~,聖人命咱家留下來照拂馬公公呢”。馬公度回應的極不痛快,臉上更是陰沉不定。
天子竟然獨自走了,哪怕明知沒了自己的護衛危險性會更大,但天子還是走了。並且千叮嚀萬囑咐,幾乎是聲色俱厲的嚴令他要保護好馬元贄,萬不能使其丟了性命。馬公度失望至極,卻也不敢抗命,只得無奈接下了這棘手的差事。
“玄武門~~”?馬元贄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完了,這不是他所預想的。
他原本所謀是給天子足夠的時間去探知九仙門的異動,為此他不惜以傷體犯險來中斷行程。待天子心生狐疑進退兩難之時,馬元贄打算用自己的性命挑起一場新的爭端,而這場爭鬥已在他的腦海中構思成型,他相信,只要謀算得當,定能讓天子焦頭爛額。
可現在~。
玄武門?那裡是飛龍小兒的駐地,是他這個神策中尉的人馬,儘管現在他也不敢肯定飛龍小兒是否同樣生了異心,但~~。
“馬公公,咱們走吧~”。馬公度有些粗魯的拉扯著,強行將馬元贄扶上重新搭起的抬架,這也打斷了他的思緒。
“走,去哪”?馬元贄揮舞著手臂奮力掙脫,只他本就傷重,方才的做戲更是雪上加霜,如今的掙扎倒更像是個驚慌無措的柔弱小娘。
“九仙門,自然是去九仙門了,咱家倒要看看,是什麼人作亂”?馬公度本還不耐煩的解釋著,可微一仰頭看見抬駕上滑稽扭動的身形,方欲發笑卻還是止住了,不知為何,此時他的心底忽生了些悲涼之意。
“馬公公,勿憂,如果那處是您的人馬,自然是不會害了您。倘若不是~,有咱家在也不會害了您。至於陳權那個賊子,哼,聖人今時已然饒了他,便是他,量其也不敢造次”。
“哎,您說,這爭來鬥去的何苦呢”。
在馬公度的溫言中,抬駕上蠕動的身體恢復了平靜,沉默了一瞬即幽幽的回應到:“呵,苦啊,可不都為了活著”?
——
此時萬念俱灰的馬元贄並不知道比他設想中還要巧妙的變故就要來了。
而懷揣利刃只帶了幾十個隨扈正急匆匆趕往玄武門的天子李忱,也不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就已經成了局外人。
不管大中四年開春的這場已步入尾聲的亂事還會如何發展,是好,是壞,都和他沒了任何關係,同樣的,也再不能被他掌控。
喜歡唐徒請大家收藏:()唐徒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