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丘是兗州的州治,兗州又是兗海鎮的治所,高承恭死了這已是大難了,而瑕丘的失陷更是令整個藩鎮的統治中心瞬間崩塌,於是兗海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境地。
此前高承恭還活著時因其身份特殊,哪怕是手段強硬了些,各州刺史也俱是安分不敢違抗,甚至慣於在藩鎮惹是生非的監軍都是極盡諂媚,然而也正因此高承恭這位強人之死帶來的災難性後果格外嚴重。
海州刺史李行言、沂州刺史韋證、密州刺史樊宗諒,這三人是此時兗海鎮官職最顯也是權柄最重的,但是主次卻是難分,三位都是世家出身,也都是宦海沉浮許久的,誰人不想再進一步?
三人一直懷著期待和忐忑等待著朝廷的任命,或是新節使的前來,但是不知為何朝廷似乎將兗海遺忘了,只是遣人來詔命諸人各安其職,這個詔令很是模糊,甚至有些糊塗,兗海誰人為主關係重大,非但是一藩之事,甚至關乎著河南道局勢的走向,怎會被這般無視?
當然這三人並不知道朝廷為此吵翻了天,天子想要外放宰相,美其名曰治亂需重臣,實則是想要踢走與馬元贄格外親厚的馬植。
然而馬植這等人精怎會不知天子心意,雖是早就知道相位坐不久,可如今他卻不想走,也走不了。他很是敏銳的察覺到此時的兗海並不是個好去處,深處禍亂的中心一個不慎便會身死,乃至牽連宗族,更何況馬元贄也不讓他離京。
馬元贄之前的猶豫讓天子保了性命,然這就如同擲骰子,沒人知道下一刻擲出的是哪一面。於是馬植只能告病了。
高承恭出自高氏,這個神策軍出身的將門對兗海的節使勢在必得,高家的血流在兗海,總是不能白流的。在內官的慫恿下高家大肆鼓譟著,必要延續高氏的前程,而年初才被放出鎮的高家第三代領軍人高駢成了這場角力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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兗海的三位刺史陷入了迷茫中,詔書中的“安”字如今是那麼的刺眼,如何能“安”?
無奈之下三人不謀而合的選擇了先守好自領之州,再觀後事。直到魏博的軍馬參與了進來。
到底魏博是要做什麼?
沒人相信大唐首叛會這麼忠順的主動征伐叛逆,然而更是詭異的是平盧鎮聾啞了一般,任憑魏博軍如入無人之境。
莫不是魏博真的領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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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博強藩無人願意得罪了,更怕妄起戰火為朝廷責罪,只好睜大了眼睛警惕著。就這樣何全肇這支孤軍在世人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的潛伏著,等待著徹底吞下兗海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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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亮魯滔同何全卿一行便入境了徐州。
何全卿彷彿瞬間成人了一般,一路上大改往時的驕縱,很是殷勤的同魯滔稱兄道弟起來,並且將領軍之權交了出來,哪怕這只是名義上的。
魯滔對於滕縣也是陌生,他只待了一日就去了魏博,不過這數月後的重回還是讓他覺得輕鬆了起來,即便是知道朝廷已經派軍攻伐。
雪山大概是魯滔唯一知道的去處,安頓士卒休整了一會,魯滔決定還是先去雪山看看,至於為什麼他也不清楚,可能只是一種模糊的預感,何全卿略猶豫了一番也同意了這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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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全晟發現截糧的計劃似乎進行不下去了,鄭光的大營安置在雪山上,雪上雖矮,卻也是居高臨下,加上臨時構建的簡陋工事,儘管粗糙的讓人發笑,但就憑自己這幾百騎兵,實在不好找尋機會。
徐州的雨季又是絕了放火的可能。
整整兩日了,鄭光的人馬除了每日派遣斥候不停的遊走,餘下幾乎是一動不動。扮作農夫親自在雪山腳下探查的曹全晟也只能一副愁眉苦臉的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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