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皇后不對付,這在宮裡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可往日都是暗自交鋒,像現在這樣,實打實地針鋒相對倒是從來沒有過的。
皇上聽了太后的話有些為難,雖然小六性情寡淡,百分之八、九十不會想要這個孩子,可即便如此,對小六那個暴脾氣來說,知會他再弄死他的人是一回事,不知會他就弄死他的人,就是另外一回事!
皇上無意偏袒皇后,更不是捨不得他孫子,他唯一顧忌的就是駱小六的暴脾氣。自琉璃入宮後,駱小六每日裡除了習習武藝,便是與琉璃說話,這脾氣好不容易溫順了一些,在宮裡也不惹是生非了,若因這等小事再次暴虐起來,在他看來多少有些得不償失,畢竟這賤婢與孩子多活一日還是少活一日,根本就是最簡單的事。
想及此,皇上斟酌片刻,商量道:“母后,這賤婢確確死不足惜,只小六那裡……您若擔心嚇壞了沈小姐,那便等小六和沈小姐回宮來請安的時候,先將沈小姐搪塞了過去,單獨留下小六,問過意見再行處置?母后,您且放寬心,依小六的為人定是跟您一條心,到時候,沈小姐那邊也好交代。”
聽到此話,太后沒有說話,皇后卻臉色微變。
皇后溺愛駱小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偏偏她對駱小六又怕又懼,尤其是八歲的之後的駱小六,她根本不曾真正瞭解他。按照她的想法,駱小六自然是高興有孩子的,可凡事總有個萬一。她原本以為,就算六皇子真的不喜歡,好歹還有皇上喜歡,畢竟隔輩親啊,可此刻見皇上五句裡三句不離琉璃,只怕說暫時留下香菊,就真的只是‘暫時’留下,只要那個混世魔王前腳說不要,後腳香菊就會被處置了,誰能留得住孩子噁心了琉璃?
不對,也不是沒有治得住駱小六!
皇后想起琉璃在外的名聲最是嬌弱心軟,眼底精光乍現,登時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就算混世魔王不要,琉璃也不想要,可琉璃總不好意思直說吧?
想及此,皇后微微一笑,她察覺到香菊渾身顫抖,拔戎輕拍了拍香菊的手以示安撫,這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登時讓香菊的心安穩了下來,低頭垂目掩飾心底的複雜。
良久,太后神色不耐,她撫摸著手腕上的一百零八個佛珠串,緩緩說道:“皇上可還記得,曾經承諾過沈府什麼?你可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豈能為了此等小事,出爾反爾?”
皇上聽罷臉色訕訕,他不記得承諾沈清什麼,只記得沈清答應了他定會輔佐太子登基。當日明明是太后為了安撫沈夫人,承諾給沈夫人,願意立下懿旨,允許小六和琉璃‘一生一世一雙人’。他事後得知,雖然沒有反對,但也不曾親口承諾過沈清。
小六什麼身份?他即便絕緣於帝位,那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嫡系王爺,若他看不中別的庸脂俗粉自然是順應天道,萬事大吉,若他看上了哪個,難不成還要礙於懿旨忍著不成?沈清一生沒有第二個女人,便是再有才幹,私底下沒少被人指指點點,被傳懼內。他總不能讓自己疼了一輩子的孩子,在自己死後也被人這般指指點點。
所以,對於側妃侍妾一事,皇上的態度一向明確——不勉強也不強求。
他死前會立下遺旨,不允許皇后或者太子妃插手六皇子府的事務,側妃、侍妾更不許賞給小六,可若小六真喜歡,那就是他與琉璃的較量,到那時,他早死了,眼不見心不煩,誰輸誰贏,他哪管得著,總歸自己是不偏不倚,給他們兩個都鋪好了路,之後的路怎麼走,真真是各憑本事。
太后慢騰騰地腕上一百零八個佛珠挨個撫了一圈,也不見皇上應話。她懶懶地抬頭看了看,見皇后笑地端莊,而皇上卻是有些猶疑。
她只一眼便明白了皇后和皇上的心思,她是信諾之人,忍不住冷笑一聲,將佛珠又從手腕取下,狠狠一捏,吩咐道:“來人呀,將這賤婢拖到後院,交給常嬤嬤,她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話音落,太后再次攆動佛珠,趕在皇后開口之前,輕聲冷道:“皇后放心,若是佛祖怪罪,哀家一力承擔了。過兩年,哀家到了陰曹地府,這一樁樁一件件自然交代清楚,決不至於牽扯上小六的陰私,礙了小六的子嗣。”
香菊聽得懵懂,只聽到太后說什麼陰曹地府便雙腿一軟,臉色慘白。她撲通跪倒在地上,求饒道:“太后娘娘開恩啊,奴婢自知死不足惜,可奴婢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他可是皇家血脈!皇上、皇后開恩啊,奴婢別無所求,只求允了奴婢生下這孩子,之後便是活颳了奴婢給主子出氣,奴婢也絕無二話。”
香菊這一番話說的真真算得上感人肺腑,如此捨己為人,在皇宮裡也是少見。
可皇上聽罷卻狠狠皺了皺眉毛,只覺得不耐,原本想替她說話的慾望,登時消散了個乾乾淨淨。宮裡都是些什麼人,他又不是不知道,誰人不信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八個字,他可不會相信這宮女果真這麼無私,到時候孩子生下來,再說什麼孩子太小,請求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留她幾日……如此一樁樁下來,才真真做到母憑子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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