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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垂下命運的繩索,將兩個失去家的孩子纏在一起。
他們緊緊擁抱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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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面是一個夏季即將過去的雨天。
雨水淋濕整片街道,太陽將落未落,日光淡薄而昏黃,植物被淋濕變成水綠色的模樣。天氣還是燥熱的,霧卻彌漫在臂膀間,空氣變得柔和。
茉莉在臺子上唱歌。
被雨淋濕的小鳥在瓷磚地板上進進出出,她像往常一樣目光看著圓桌間的頭顱,心裡想著剛過去的生日、剛年滿的二十歲。突然一株茉莉花出現在她的眼前。
多少人曾送她玫瑰、薔薇或是月季,為曖昧的花語和她不出聲的面龐,為愛慕的模樣和她青春的時辰,假意或真心,只有那個似黑夜一般的男人為她挑選了一枝雪白的花。
在一個夏天即將逝去的時候,像摘下一株街邊淋水的茉莉那樣、凝視她的眼睛。
雪白的樣子,直白的樣子,茉莉接過茉莉,她注視男人雪白的長發。
“什麼意思呀”她跳下高臺,在人來人往的走廊裡,牽起男人的手。“你想和我一起吃晚飯嗎”她這樣問道,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這個烏鴉似的男人,在人群裡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總在窗邊的圓桌裡一個人叼著煙。他只喝威士忌,加圓冰,點火只用一款銀灰色的煙盒打火機。
他的目光巡視過茉莉的面龐,看她漆黑的眼睛,漆黑的長發,柔和的似淡香水的臉頰。
他們的目光會在有些時候相接,在潮漲的人群裡,煙霧和酒氣裡,昏黃的燈光下像某種令人羞愧的私會。茉莉的咽喉會變得濕潤,她感到男人像期待她的降落一樣停駐在獵網的邊緣。
她感到他饒有興趣的眼珠,槍似的抵在她的額頭,她的手被攥緊了。
她仰起脖子吞下花的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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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喜歡叼著煙說話的人,吻技一定很好。她這麼說著,陷進黑色的大衣裡。
煙草和硝煙的味道,她摸到衣角血色的潮濕。眼睫抬起,像一朵雲一樣在他的懷抱裡。她感到他的手像一柄獵槍,從一個獵物、移動到另一個獵物的腰間。茉莉的咽喉變得濕潤。
第一次接吻在餐廳的後門。
白色的茉莉花被一柄槍抵在牆上,緊緊相擁的,皺起的衣服間,她聽見他說,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可以叫我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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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
她在今天的夜晚攏住他的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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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說說那個國家吧。”
於是男人的聲音開始講述起橫濱。一個混亂又充滿魚腥味的港口城市,處處遍佈焦土,處處遍佈瘡痍。戴帽子的軍官,穿短裙的酒館女郎,穿梭過街道的戰車、坦克,以及扔了滿街的宣傳報紙——被手槍擊倒時,紙屑會像海鷗一樣翻飛。
他模糊的聲音裡,一個男孩的身影消失在西渡的輪船上。
茉莉想象他的背影,會不會在人群裡聽見另一個嬰兒的哭聲
輪船鳴笛,龐大的白霧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