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此話,元吉方覺失言,重新笑了起來,將話題轉到了別處。
沉竹卻將此事放在了心上,她深知減免田稅一事並不是為了為當地的百姓帶來實打實的好處,而是為了昭王和他的那些手下謀取更大的利益。
鮮少有人會在嘗到利益的滋味之後選擇放棄,今年的秋稅時節梁城的那些百姓定然不會有好日子過。
沉竹讓沁蘭在門前不斷落著雨的簷下叫住了雖撐著傘卻仍濕了衣衫將要帶著人離去的元吉,把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交到了他的手中。
元吉本不欲接過,因為落到他手上的重量,讓他感到有些心慌。
“今日大雨,元郎君帶人前來送冰本就不易,這些錢財也為犒勞今日隨元郎君前來的各位。”
元吉短暫遲疑過後,還是將那錢袋子收下。
“多謝霍夫人,也多謝沁蘭姑娘前來相送。”
雨仍在錯亂地下著,沉竹坐在窗邊翻著霍任芙遞給她的賬冊,等待著賦淩司的來信。
這場大雨似乎也阻斷了賦淩司的來信,沉竹先前送去的信件久未得到迴音,她心中總歸是慌張的。
所幸,手中的賬冊並不需要她親自來計算,霍任芙雖在一開始就將家中的賬務同她講明,但她卻從未經手過這些,在固定的時間,霍任芙會將整理好的賬冊拿給她過目,讓她對府中的狀況時刻明晰。
對此,沉竹有些可惜,她不懷疑霍任芙會從中作假,但畢竟當初要在各方面都出類拔萃才能走出賦淩司,她是整個賦淩司中最快算好一本賬冊的人,打破了保持已久的紀錄。
她隔離開雨聲的幹擾,簡單核對著賬冊上的數字,來檢查自己的能力是否退化。
府中的各項支出都被井井有條的寫在紙張之上,用在各處的錢財有多有少,處在合適的位置之上。
桌案上的燭火靜靜地燃著,只偶爾因窗外忽大的雨聲而戰慄。
沉竹已有些時日不曾在夜晚見到霍間重,他一連多日仍在為賦淩司後續的事情忙碌,審問、記錄、核查……他近來都宿在廷正監中,偶爾在清晨歸家時與沉竹打個照面,沒有過多的言語,更多的是靜默無聲的擁抱。
她也不曾去廷正監探望,即使她現下拿著霍間重的令牌已能暢通無阻地進入廷正監,無需在大門處等待。
忽地,一陣風來,將沉竹面前緊閉的窗子吹開,也把桌案上用開照明的矮小火燭吹滅。
她起身將窗子重新關上,隨後準備叫沁蘭前來更換桌上的火燭。
然就在她將要開口時,她看到了那根矮小火燭底部似是有著一絲不同於其周身白蠟的顏色。
她尋來趁手的小刀將那根熄滅的火燭底部劃開,果然看到了一張紙條。
她將那空白的紙條拿出,紙條之上有著特殊的塗層,讓其不會被火點燃。
她將那紙條拿到屋中其他燃著的燭臺之上,黑色的字跡逐漸在紙條上顯現。
“已遣人前來相助。”
紙條左下的竹葉標記像是一根尖銳的針,刺著沉竹遮蓋在上的手指。
她將那張紙條攥入手中,害怕卻又期待著變局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