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之時你可知陳大人並未同他父母講明?”
“知曉。我從愛上他的那一刻我便知曉,我遲早會落到那日的情景中去。陳年這樣的世家公子,要他去同自己的父母親斷絕羈絆太難,他生於富貴之中,養於富貴之中,連我最初喜歡的原因——棋藝,也是因這樣的環境才能養成,我又怎能強求於他?於是我便想自己動手。”
“所以……”
“所以我便設局讓婆母不再插手我與陳年的事。倘若我的孩子真的誕生,被養在一個繼母身邊,時刻擔憂父母親的寵愛是否會偏移,甚至遭人嫉妒無人庇護,那我又何必將他帶到這世上?“
顧漣漣說話時有少許憂傷從眼中流露,她不讓這情緒持續太久,她垂眸,舉起茶盞飲了一口茶,再抬眼,那抹情緒便消失不見。
沉竹不對顧漣漣口中的故事多做品評,她轉而向顧漣漣問道:“這院落中是何人打理?不論生機在與不在,都極有意趣。”
“夫君找人,按著他自己的想法來做的,我也覺得很是不錯,只是麻煩了些,時時需要人來打理,霍夫人若是不嫌麻煩,我將那幾個整治院落的匠人介紹給你。”
“我可不似陳大人般高畫質遠致,我只懂得美醜之分,這匠人落到我手中怕是屈才。”
“霍夫人說笑了。那日不曾好好招待霍夫人,今日有何需要的盡管使喚我便是。“
二人烤著屋中的爐火,不再聊往事,相談甚歡。
這日天氣霧靄,看不見日頭東升西落,只能感受到身邊光線變暗。
霍間重在沉竹剛與顧漣漣提議離去時踏入了此間院落,同往出走的二人正巧打了照面。
同顧漣漣告別後,他牽起沉竹的手,二人一同離開了陳府。
馬車之上,霍間重的神色並不輕松,沉竹心中有事不願開口,便一路沉默,在天色真正暗下來之前回到了霍府。
沉竹回想著方才顧漣漣同她說的事,倘若是她身在陳府陷入困境,她定會想盡辦法不顧一切逃離,不再待在陳府之中,因為她無父無母、無牽無掛、獨身一人。
霍府門前,霍任芙裹著毛絨披風,提著燈籠出來迎接。
“嫂嫂和兄長此去陳府可還順利?”
“順利。”霍間重簡短地回答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霍間重的問題,沉竹有些不解,她看霍任芙的神色並不見異常。
“怎麼?我無事便不可能親自出來迎你?我一日不見嫂嫂可是思念得緊。”說罷,霍任芙從霍間重身邊挽走沉竹,進到了府中。
霍任芙嘴上如此說,但實際霍間重問的不差,她的確有事要同霍間重講。
方才霍間重尚未歸家,鄭子寒不知曉此事,快馬到家中向其報信,想著事態逐漸明朗,鄭子寒便也不再對霍任芙遮遮掩掩,更何況明日昭王迎正頭王妃進門,城中護衛的事還需他安排妥當。
“我還有事,勞你將此訊息告知霍間重。”
霍任芙手中拿著沉竹給她買來的糕點,看著手中的香料籍冊,頭也不抬地回應道:“有何事,你講便是,我定會把訊息原封不動地帶給兄長。”
“你告訴霍間重‘訊息已傳出,沁菊已被手下人抓獲,現下正在廷正監獄中,等人審問’,可記住了?”
霍任芙自聽到“沁菊二字時便抬起了腦袋,直直看著鄭子寒將話說完。
精力如此集中,又怎會記不下鄭子寒這短短一句話?
“記住了。”她沉著聲音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