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間凡是空隙都被紅綢和悉心擇過的宮燈填滿,按序掛著的宮燈在黑暗的門窗之上投射出光亮。
沉竹身上華服的紋樣被燈籠中的流轉火光映得閃爍,她盡力維持著面上的端莊儀態,快步走著,目光檢視著周遭是否留下痕跡。
她先前在席間聽得,今日宴席的主人公便在這方向上的一間屋子中裝點休憩,待會兒好在眾人面前以姣好光彩的容貌出席。
可夜色沉靜,沉竹尋不到蛛絲馬跡。
走到了這串連廊的最後一個拐角,沉竹不欲再向前行進。
大抵皇子與皇子妃從別處到了宴席之上吧。她估摸著時間,順著原路返回。依舊行的很快,衣服的布料摩擦出不大聲響來。
離宴席之上的喧鬧越來越近,沉竹便也不再此事記掛在心上,但一聲不合時宜的話從她反複經過的房間傳來。
“有人!”那是一道嬌媚的女聲。
沉竹被聲響吸引,她試著貼近那扇傳出聲音的門窗,才看到其中被宮燈光芒掩蓋的閃爍燭火。
她並未止步於此,而是試著開啟了那扇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重重疊疊的屏風,一眼望去看不到人影,卻能聽到窸窸窣窣地衣物聲響。
沉竹緩慢地繞過了一個屏風,卻先一步見到了和她一般穿著華服的人。但她是賓客,蹲坐在又一扇屏風之後,手中拿著燭臺,身著紅袍的人卻是今日宴席上的主角。
楊謠眼含淚水,神色驚恐地看向沉竹。
見到楊謠,沉竹便篤定了這重重屏風之後的二人是誰。
屏風之後的動靜沒有停止,男女的喘息聲交疊地響在二人的耳畔,他們不在意屋內是否有人,又有幾個人。
沉竹站著牽起楊謠的手,一隻手將她拉了起來。
沉竹看得懂楊謠眼中的情緒,那是一種太過純粹的憤怒與不堪,她太久沒有見識過這樣的情緒。
於是,她看著楊謠的眼睛,用另一隻手將那眼前礙眼的屏風推倒。
隨後,一個個屏風接二連三地倒下,與此同時,沉竹拉起楊謠的手,繞過那僅剩的立著的屏風,開啟門離去。
楊謠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愣著神被沉竹牽手向前。
踏出門檻行了一小會兒後,沉竹約莫著屋內的屏風已完全倒下,便從背後打暈了楊謠,大喊著:“快來人吶!王妃暈倒了!”
聽到聲響的宮人從各處趕來,有剛從舉辦宴席的大殿之上退下來的侍者,也有侍者從沉竹剛剛走過的廊間而來。
此處的訊息即刻便傳到了宴席之上,率先出現在沉竹面前的是薛祁。
“她,這是怎的了,怎會突然暈了過去。”
“我也不知,我從那邊溷軒而來,就見到二皇子妃躺在了此處,顧不上其他,便急忙喚人來了。”
見薛祁眉頭逐漸沉了下去,神色也變得嚴肅,沉竹又說道:“可是我此事做得不妥?我摸著二皇子妃發身體有些冰涼,便急忙喚了人來。”
“無甚不妥,人命最為重要。”薛祁向面色焦急的沉竹安慰道。
之後,薛祁叫身邊人喚來了太醫,叫沉竹先回到了宴席之上。
回到宴席上不久,穿戴整齊的晏欽薇也重新坐到了沉竹身邊。
宴席如常地進行著,可氛圍卻不似一開始那般平靜和樂。
在場的人大多未離開過宴席一刻,但不時在王後耳邊遞話的宮人和遲遲未現身的皇子皇妃已不知不覺地將席間的氛圍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