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何時進入趙家宅院?”
“不過比夫人早一些罷了,夫人今日問題很多,可是王府中遇到了什麼事?”
“無事。”沉竹閉上眼,搖搖頭,嘆出一口氣,像是陷入了猶豫之中。
“你可覺得累過?”背負著一個難言的秘密,她可曾同自己一般覺得無法喘過氣。
“不曾。不過是為性命奔波,為何要想得如此複雜?夫人今晚遐思太多,沐浴後便早些安睡吧。”
“你先出去吧。”
浴房之內,熱氣不斷升騰,然後在屋中盤旋凝結為水汽落地。
沉竹感受著池中的熱水一點點變涼,她回想起離開賦淩司之時司使曾說與她的話。
“勿要留念,平安歸來。”
宮中儀制繁雜,那日薛祁說了許多,沉竹更衣時漏下的內容,歸府之後霍任芙也將那些內容一一同她說明。
“王妃娘娘當真是個很好的人,寬和溫厚,怡然大方。初到王府我本是有些緊張的。”霍任芙吃著那日沉竹從西市買來的花生,語氣輕快地說著。
“王妃敦厚良善,不以出身論高低貴賤,多次宴席之上,她也時時關照我。”
“我先前以為燕京城內的大小宴席,必定是要端著架子,揣著心眼,時刻警惕著的。”
沉竹聽後,用手摸了摸霍任芙低著的頭,“燕京城大,事務也繁雜,但大多數官眷貴人都願意同外人維持表面的那份體面,你日後不必如此提心吊膽。”
“嫂嫂說得對,但一場宴席下來到底還是勞心傷神的,哪怕對面坐著的是王妃娘娘。”霍任芙說完還嘆了口氣,“還是在家中自在,有嫂嫂陪著我,也不無趣。”
“你開心便好。”沉竹笑笑回應道,“我有個問題還望芙兒為我解答。”
“什麼問題?嫂嫂但說便是。”霍任芙說罷,將手上沾著的花生衣拍了拍,誠摯地看向沉竹。
“不是什麼嚴肅的問題。只是時日久了,我忽地想到當初我與夫君的婚事,我同夫君婚前未曾謀面,只憑著畫像和媒人說辭,也不知怎地便拜了天地,隨你兄妹二人從滁州搬到了京城。”
“兄長常年在外徵戰,早已過了男子適婚的年紀,此事他不上心,便一直交由我張羅著。滁州城不大,適婚的姑娘也沒有多少,我託人拿來了畫像,趁著兄長空閑時將畫像一一拿到他的面前,他那時忙著連頭都抬不起來,只叫我在他耳邊將畫像中人的家世秉性說了一遍。”
“如此,芙兒是如何說得我?”霍任芙言語中的情景,在沉竹的意料之中,她好奇賦淩司是以何種說辭將她送入了霍家門庭,根據現下的情況看來,趙家的財富並不是讓霍家兄妹選擇她的關鍵因素。
“我只是如實說了,那時嫂嫂剛被趙家接回來不久,媒人同我說,趙家姑娘寡言少語,性情冷淡,我當時便也是這般同兄長說的。”
“那夫君作何反應?”
“兄長當時沒說些什麼,幾日之後,我又過去問,兄長手中還拿著公文,口中告知了我嫂嫂的名字。”
寡言少語,性情冷淡,這的確是一年前在趙家門庭內的自己。
沉竹對沒有添油加醋的說辭頗有些意外,她本以為會加上些機敏持家的賢良字首。
“嫂嫂可是還未解惑?我當時也是有些意外,但兄長說了,他就想找個寡言事少的妻子。”霍任芙說完,又拿起一顆花生開始剝去外皮,“不過嫂嫂的性格倒是與那時不盡相同,我也不曾料想到嫂嫂是如此溫柔開朗的人。”
是她嫁入霍府之後的性情轉變地太快,讓他們生疑了嗎?沉竹心中控制不住地多想。
“那時我剛到趙家,多有些不適應周遭環境。也不曾想到會遇到夫君和芙兒這般好的人。”沉竹笑著,將過往留下的沉痾試著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