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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巴黎的櫻花標本
巴黎的雨季總是來得猝不及防。皖溪站在蒙馬特高地的畫廊裡,望著玻璃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畫框邊緣——那是她新畫作《破碎的c大調》,畫布上的櫻花被暴雨打落,散落在鋼琴鍵上,每一片花瓣都塗著極淡的金粉,像記憶裡季厭襯衫上的微光。
“in,開幕式馬上開始了。”助理蘇菲用法語提醒她,目光落在她胸前的櫻花吊墜上,“這個項鏈很特別,是故鄉的櫻花嗎?”
皖溪點點頭,吊墜在鎖骨處輕輕晃動,鏈子上的“n”字母早已被磨得發亮。七年前櫻花巷拆遷後,她隨父母搬來巴黎,隨身只帶了這個吊墜和一盒炭筆,而關於季厭的所有回憶,都被鎖進了畫室角落的鐵箱裡。
開幕式進行到一半時,蘇菲遞來一個匿名包裹。皖溪拆開層層牛皮紙,裡面是個精緻的木盒,盒蓋上刻著櫻花圖案,開啟後,一片幹枯的櫻花標本躺在絲絨上,葉脈間用極小的字寫著:“巴黎的春天,是否有櫻花的味道?”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標本下方是張琴譜片段,標註著《櫻花祭》的轉調處,旁邊用紅筆寫著:“這裡該有你的笑。”那字跡力透紙背,最後一個句號洇開小片墨漬,像極了季厭高中時寫作業時的習慣。
“in,有位先生找你。”蘇菲的聲音打斷思緒。皖溪轉身,看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在畫廊角落,領口露出的銀色櫻花吊墜一閃而過——和她的那枚,是完全相同的款式。
“季……”她的喉嚨突然發緊,那個唸了無數次的名字卡在舌尖。男人轉身時,她看見他左腕的黑色手繩,繩尾綴著枚鋼琴鍵吊墜,和記憶裡許念念的項鏈成對。
“好久不見,皖溪。”男人開口,聲音比記憶中低沉,卻帶著熟悉的尾音上揚,“你的畫……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畫廊的燈光突然暗下來,聚光燈打在《破碎的c大調》上。皖溪望著畫布上的金粉櫻花,想起七年前那個暴雨夜,季厭校服上沾著的金粉,和他轉身時,眼裡熄滅的光。她聽見自己問:“你是……季厭的朋友?”
男人笑了笑,從風衣內袋掏出張照片——櫻花巷的老櫻花樹下,季厭穿著白襯衫蹲在地上,手裡拿著個鐵盒,盒子裡露出一角櫻花書簽。照片背面用鉛筆寫著:“2018年春,尋找遺失的光。”
“我是他的大學室友,”男人說,“他去年車禍後,託我把這些東西交給你。”
皖溪的指尖猛地攥緊畫框。“車禍”兩個字像重錘砸在心上,她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看見男人遞來的信封上,季厭的字跡力透紙背:“皖溪,對不起,我終究沒學會如何說出那句——”
信封裡掉出張機票,日期是2025年4月1日,正是櫻花巷拆遷的紀念日。航班資訊欄寫著:“巴黎—北京,陪你看櫻花。”機票下方是段錄音筆記憶體卡,旁邊貼著張便簽:“這是你要的轉調處。”
畫廊外的雨越下越大。皖溪躲進洗手間,顫抖著將記憶體卡插進手機。電流聲過後,季厭的琴聲響起,彈的是《櫻花祭》,卻在轉調處突然變調,混入了她熟悉的咳嗽聲——那是她高中時在牆洞前感冒的聲音。
“皖溪,你聽得到嗎?”琴聲停頓,季厭的聲音帶著哽咽,“其實我早就知道牆洞裡的畫是你畫的,每次彈錯轉調處,都是想等你咳嗽一聲,證明你在聽。”
“許念念是我表妹,”他繼續說,“那條手鏈是她硬塞給我的,她說……你總躲著我,讓我假裝談戀愛逼你開口。可你始終沒說,而我也沒勇氣先開口。”
錄音裡傳來翻書的聲音,“這是你埋在櫻花樹下的鐵盒,”季厭的聲音輕得像嘆息,“你的信我收到了,其實我也喜歡你,從你第一次在牆洞裡掉出橡皮擦開始。”
“我要去北京治療耳疾了,”他說,“醫生說有希望恢複聽力,等我回來,就去巴黎找你。皖溪,等我。”
錄音在此處戛然而止。皖溪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滿臉淚痕,手裡的櫻花吊墜不知何時掉在地上,鏈子斷成兩截。她想起七年前在廢墟裡撿到的琴鍵,想起季厭刻在鋼琴裡的“x”,想起他未說完的“其實我喜歡你”。
畫廊外傳來蘇菲的呼喊,皖溪彎腰撿起吊墜,忽然發現鏈子內側刻著極小的字:“never say goodbye.” 可他們終究還是說了再見,在櫻花巷的春風裡,在巴黎的暴雨中,在永遠無法兌現的“等我”裡。
她將錄音筆和機票塞進揹包,轉身走向畫廊,嘴角揚起苦澀的笑。玻璃窗外,巴黎的雨還在下,而千裡之外的櫻花巷,或許又有新的櫻花,在春風裡寂寞地盛開了。
有些故事,終究是be。就像季厭的琴聲,永遠停在了轉調處,而皖溪的光,永遠留在了牆洞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