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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廢墟裡的鋼琴聲
拆遷後的櫻花巷只剩斷壁殘垣,皖溪踩著碎磚走進曾經的琴房舊址,腳下的玻璃碴子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極了季厭練琴時指尖劃過琴鍵的聲音。她的目光落在牆角的鋼琴殘骸上,琴蓋早已不知所蹤,露出泛黃的琴鍵,其中一枚琴鍵上還粘著片幹枯的櫻花——那是她去年春天偷偷放的。
“皖溪,小心!”周小雨的喊聲從身後傳來,皖溪慌忙後退,一塊水泥板在她腳邊轟然碎裂。塵埃彌漫中,她看見鋼琴底下露出一角藍色布料,像是季厭常穿的那件校服襯衫。
廢墟清理到第七天時,皖溪在瓦礫堆裡發現了季厭的琴譜夾。封面布滿灰塵,卻依然能辨認出她送的櫻花貼紙,只是貼紙邊緣被撕得毛糙,露出底下許念念的大頭貼。她顫抖著翻開琴譜夾,一張泛黃的便簽滑落——是她初三那年塞的櫻花速寫,背面用鉛筆寫著:“今天她穿了藍色毛衣,像把春天穿在身上。”
深夜,皖溪帶著手電筒再次潛入廢墟。月光照亮鋼琴殘骸,她摸出藏在琴凳下的錄音筆——那是拆遷前夜她偷偷放置的,希望能錄下季厭最後一次練琴的聲音。按下播放鍵,電流聲中夾雜著斷斷續續的《櫻花祭》,彈到第三節轉調處時,琴聲突然停頓,接著是腳步聲,和季厭低沉的嘆息:“皖溪,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
錄音筆沒電關機的瞬間,皖溪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她顫抖著將錄音筆塞進外套口袋,目光落在鋼琴內側的木板上——那裡用炭筆刻著兩個字母:x。字母周圍是無數小櫻花圖案,每一朵都刻得極淺,像是怕被人發現,卻又忍不住留下痕跡。
拆遷隊最後一次作業那天,皖溪站在警戒線外,看著老櫻花樹被緩緩吊起。樹幹底部露出一個鐵盒,她突然想起自己埋在樹下的鐵盒,裡面裝著季厭的琴鍵和她的櫻花信。然而當工人開啟鐵盒時,裡面只有一堆櫻花標本和一本琴譜,琴譜封面寫著:“給我的櫻花女孩——季厭”。
皖溪沖過警戒線,抓起琴譜翻開,裡面夾著她所有的櫻花速寫,每張速寫背後都有季厭的批註:“這朵櫻花像她的笑”“她畫的光影比老師教的更動人”。最後一頁是張機票,日期是2018年4月5日,正是她發燒爽約的那天,航班資訊欄寫著:“陪皖溪看櫻花大作戰”。
“小姑娘,這鐵盒是你埋的吧?”工人遞來一張紙條,“裡面還有這個。”紙條上是季厭的字跡,被雨水洇得模糊:“如果你看見這個,我已經去了北京。抱歉沒告訴你,其實我……”字跡戛然而止,末尾有團深色痕跡,像是眼淚暈開的疤。
櫻花樹被裝車運走時,皖溪攥著琴譜和紙條站在原地。春風捲起滿地塵埃,她忽然想起季厭說過的話:“櫻花巷的櫻花,是全世界最孤獨的花,因為它們盛開時,總在等待一場不會來的雨。”
三個月後,皖溪在主校區的公告欄前駐足。鋼琴社的納新海報上,季厭的照片被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旁邊寫著:“社長季厭,即將赴京參加全國鋼琴比賽。”照片裡的他穿著白襯衫,領口別著枚櫻花胸針,正是她十七歲生日送他的那枚。
海報右下角貼著片櫻花標本,葉脈間隱約可見“加油”兩個字——那是她去年塞在他琴房的櫻花書簽。皖溪摸出兜裡的錄音筆,終於在轉調處聽見了季厭未說完的話:“皖溪,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我彈錯的每一個音符,都是想說給你聽的話。”
然而此刻的櫻花巷,早已變成一片平地,連老櫻花樹都不知去向。皖溪將錄音筆和琴譜一起塞進垃圾桶,轉身時,看見許念念正挽著季厭的胳膊從教學樓裡走出,她的手腕上戴著新的櫻花手鏈,而季厭的校服口袋裡,露出一角粉色的紙巾——那是許念念的慣用款。
有些話,終究只能埋在廢墟裡,隨著拆遷的塵土,散落在歲月的風裡。就像季厭沒說完的告白,和皖溪沒送出去的櫻花信,永遠停留在了櫻花巷的春天裡,成了無人知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