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女人一直在掙紮,反抗,甚至幾次鼓起勇氣用手杖錘在他小腿上。
然而他小腿肚子全是鼓楞楞的肌肉,她那點細如雨點的小氣力,他根本覺不得疼。
可杖杖卻又像砸中胸腔裡的某個地方,意外得難受,連深深提一口氣,都尖銳的痛。
半晌,他終於放手。
手心裡的小手迅速抽回,柔軟的肌膚在他粗糙的指腹上擦出很大的力氣。
她巴不得跟他趕緊分開似的。
厲遠沒說話,背對著她,點了根煙,夾煙的手指發抖。
他已經不在她面前吸煙了,可現在他什麼都顧不得,窒息式的悶感堵在胸口喘不過氣來。
他在等她先說話,看她想說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厲遠沒出息地覺得,她無論說什麼,只要她開口他就能軟下心。
她輕柔的嗓子像鉗制他的咒術。
只要她開口。
可是身後傳來腳步聲,厲遠皺了皺眉,終於沒忍住,轉過身只看到女人的背影。
她就那麼丟下他,朝他相反的方向跑去,素銀色的手杖幾乎動出殘影。
她逃得那麼快,急急地要遠離他。
厲遠夾著煙站在原地,直到那抹身影消失,直到煙頭燙疼了皮肉,他手背上早已暴起青筋,抿了抿唇,一拳向身邊的老槐樹砸去。
樹影晃動,嚇飛了三五隻鳥。
躲在樹下睡覺的貍花貓不滿地朝他哈了口氣。
安姒匆匆地往家裡趕,傅青書剛才的臉色很明顯是要發病了。
那本聖經不僅是安姒跌落深淵時候的依靠,也同樣是傅青書的。
她喜歡靠在軟榻上,半眯著眼,在午後寧靜的時光裡聽安姒念著聖經上的字句。主,是她們母女兩人共同的救贖。
厲遠把聖經就那麼扔進她小花園的泥地裡,刺激到了傅青書。
安姒趕回家的時候,傅青書呼吸急促,臉色蒼白,安夏言給他喂過了藥,安媛在給她倒洗臉水。
她趕緊沖進小平臺翻出書頁淩亂的聖經,匆匆擦幹淨頁尾,把它塞進了傅青書的懷裡。
安夏言閉了閉眼,朝安姒道:“學校門口的小蜜桔你買了嗎?”
她這次回來的匆忙,沒買。
“我去曲街買一點。”
安夏言搖頭,攔住她:“你回學校,買點給你媽帶來。她只喜歡吃你學校門口的。”
安姒愣了愣。
安夏言似乎有什麼要說的,轉過頭來看著傅青書:“我跟你媽媽之間的心結,是一個人。那個人小的時候經常買的蜜桔跟你學校門口的品種一模一樣。”
“去買來吧。”
“它能安慰到你媽媽。”
安姒點點頭,立刻要出門,安媛攔住了她:“我去吧,我動作快一點。”
安夏言語氣沉沉:“你留下,我還有話要問你!”
安姒匆匆出門,頭發都來不及紮,鬆鬆地披在頸邊。
路過大槐樹的時候,他還在那裡,冷冷地看著她。
安姒有一肚子的話,可張了張口,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