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就是這麼過來的。
顧九努力冷靜下來,看她:“你與我說了這麼多,是想幹什麼?”
玄清這回是真的驚訝了,她沒想到顧九聽完這麼多事情,竟然還能保持著警惕心。
“我這些年一直為了給他解毒,四處奔波,但現在只能做到減緩他毒發時的疼痛罷了,”玄清放下杯盞,“我能力不足,遂命人去尋吳真人——你既然是郎中,應該聽說過他的名號。”
顧九抿唇,沒接話。
“這世上除了他,大概沒人可以治好長贏,”玄清繼續道,“但吳真人行蹤不明,我千辛萬苦才打聽到了他的下落。”
顧九直接問道:“他在哪?”
玄清道:“蓬萊島。”
又和蓬萊有關。
顧九並沒有接著往下問,而是道:“你為何不直接告訴王爺?”
“他知道,”玄清道,“要不然他怎麼會乖乖地擔任蓬萊書院的山長呢?”
靜了一會兒,玄清又道:“今日這些話,還請顧娘子不要與長贏提起。”
顧九道:“為何?”
玄清只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顧九離開茶坊後,玄清從二樓窗欞往下看,忍不住笑了笑:“他當時猜錯了,這孩子的眉眼更像他。”
她不知道沈家軍慘死的真相時,還正在太原府和楚業廷做一對恩愛夫妻。因為戰事,他們要孩子要得晚,結婚五年,她才有了身孕。
那會兒凡來診過脈的郎中都說,這一胎大概是個女孩兒。
她很高興,因為阿姊的孩子便是個男孩兒,以後可以結為連理。
楚業廷聽了,只笑她糊塗,說他們兩家怎能結為親家。
她鬱悶地反駁,反正她只是阿姊從戰場上撿回來的遺孤,與沈家又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血緣關系,有何不可?
楚業廷只得連連說好,然後輕輕地將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期許著這孩子的模樣要像她一樣。
她問為什麼。
楚業廷便親她,然後笑道,當然是因為我的娘子最好看了。
這麼久遠的記憶再次浮現於腦海,玄清不由怔了會兒。待她回過神來時,藏在眉眼間的笑意盡數褪下,唯留下疏離和冷淡。
腦海中的畫面緊隨著玄清的情緒一轉,停留在那一地的鮮血,還有她手中的寒刀。
那是她和他最後的記憶。
玄清斂下眸,低聲喃喃:“他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就是娶了我。”
身邊的侍衛沒聽清,還以為玄清是在與他說話,便小心翼翼地問道:“仙長,為什麼要讓阿九姑娘去蓬萊呢?”
玄清道:“因為沈時硯不會讓她去的。”
說到這,她想起了近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輕輕扯了下嘴角:“我這位好外甥兒太狡猾了,我不得不防。”
需得給他增添點計劃之外的小變故才好。
......
顧九回到王府,先把木匣替沈時硯放到書房,擦去眼角的濕意,這才往沈時硯的臥房走去。
回想起女掌櫃說的那些,她既心疼也生氣。
心疼沈時硯所遭遇的一切,卻又氣他什麼都不與自己說,種種過往,竟要從旁人口中得知。
尤其是中毒這件事。
她和太醫局前前後後忙活了這麼多天,沈時硯明明有如此多機會可以說出來,卻仍是半個字都沒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