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蓬萊書院完工了?”
“對啊,你父親在工部,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
“也不能怪他訊息閉塞,實在是這事情拖得太久,明貞十二年便開始在蓬萊建學,直到現在才竣工,這麼長的時間,我還以為早就廢除這個提議了呢。”
畫舫遠去,而談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顧九隻聽個大概,一時生了些好奇:“什麼書院?”
沈時硯指腹細細摩挲著光滑的杯壁,聞言,動作一頓,緩緩道:“先皇未駕崩前,命人開辦書院,廣收天下寒門子弟入學讀書,而今便是他們口中的蓬萊書院。”
沈時硯眼皮垂下。
他不是一個好父親,卻是一個好帝王。
自從得知了二十年前沈家軍慘死的真相,顧九便一直避免在沈時硯面前提及先皇,這會兒誤打誤撞談到了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沈時硯卻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換了話題。
......
比起燥熱的夏天,還是天高雲淡的秋更讓人喜歡,反正顧九是這般想的。然而舒服的日子又總是過得如此快,眨眼間便到了立冬。
這天,顧九他們在王府的後院暖酒吃肉。炭爐燒得旺盛,爐上放著香醇辛辣的美酒,旁邊的食案上又擺滿了滋滋冒油的炙肉。
三人聚在一起說笑,是冬日裡難得的消閑。
顧九嗜辣,每次吃肉前總要沾上滿滿的芥辣,楚安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由也來了興致,學著顧九,將炙肉裹滿芥辣醬,再送入口中。
楚安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起來,他只覺得舌頭宛如被大火燎著了,辣得他滿臉漲紅,七竅都要冒煙兒。
楚安連喝了好幾杯茶水,都沒能將這股辣勁兒壓下去。顧九讓夏蟬去廚房尋來一碗牛乳,而後便在一旁幸災樂禍。
楚安一口氣將那牛乳喝個幹淨,才緩緩平靜下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顧九:“這麼辣的東西,你是如何下的去嘴?”
“那是你不耐辣,”顧九笑著搖頭,“你瞧王爺,他適才也是那般吃的,我好歹還是覺得有些辣,但他可是毫無反應。”
楚安擦去額角滲出的熱汗,奇怪道:“長贏,你什麼時候這樣能吃辣了?”
“不清楚,”沈時硯抿了口熱酒,笑了笑,“可能是和阿九呆在一起久了,自然也就習慣了。”
楚安麻木道:“......我此刻在這,是不是有些多餘?”
顧九用公筷給他夾了一塊肉,憋著笑:“一家人,一家人。”
正熱鬧著,流衡從前院匆匆跑來,稟道:“王爺,呂紹文好像死了。”
沈時硯神情微變,眉頭驟然蹙起:“什麼叫好像?”
流衡道:“屍體不見了,但是兇殺現場還在。”
顧九見氣氛不對,踢了踢楚安,小聲道:“呂紹文是誰?”
楚安道:“這人是工部侍郎,先皇還在時,他便被派去蓬萊督建書院,直至前些日子才回京。”
話還沒說完,沈時硯已經起了身:“我去看看。”
楚安面露愕然:“呂紹文是朝廷官員,他這事不應該交由大理寺去查嗎?”
沈時硯只道:“這人是我舊識。”
顧九放下筷子:“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楚安立馬起身:“我也去。”
沈時硯薄唇動了動,已經到嘴邊的拒絕還是嚥了下去。
三人乘馬車趕往呂紹文家,而他們到時,大理寺的公差已經將呂府守住,高方清正在廳堂審問一個小廝。
沈時硯他們進來之前,已是有人提前給高方清通報,所以見三人來到廳堂,他只是抬了抬眼,也沒招呼,便繼續審問小廝。
“無緣無故的,呂侍郎怎麼可能跑到僕役們用的茅房如廁?”
小廝跪在地上,也不知是被高方清嚇的,還是回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整個人直哆嗦,說話也磕磕絆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