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縣尉壓著火,強顏歡笑道:“西京可是共有十處轄縣,這若是全部找來您想要的東西,怕是要費些力氣。”
顧九心底清楚,費力氣是假,只不過是嫌棄她是一介女流之輩。
“查案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顧九道,“要是如喝水一般簡單,朝廷還派我與高少卿來西京作何?”
陳縣尉身邊的衙役不悅道:“顧公事,您也不能因為您同為女子,便將此失蹤案放在前頭啊,無論怎麼看,都是這四起命案更重要。”
“我查這些,與我是不是女子無任何關系,”顧九淡淡道,“倘若失蹤的這些人換成男子,我亦會如此。”
“而且那些姑娘至今沒有任何訊息,你又怎麼清楚她們有沒有命喪黃泉?”
衙役臉色鐵青,卻也礙於這正四品的官職不敢輕易放肆。
顧九緩了緩語氣,繼續道:“我讓陳縣尉去做這些,也不代表我要放任命案不管,這兩者並不沖突。”
話已至此,陳縣尉再嫌麻煩也只能應了下來,他拱手道:“顧公事莫要為難我的下屬,此事我定會盡快為您辦妥。”
顧九:“……”
楚安聽得火氣直冒,他正欲上前與這人理論,顧九及時攔住他,放任陳縣尉和那衙役離開。
楚安生了些暴躁:“都說小鬼難纏,果不其然。”
顧九笑道:“與他們計較這些也沒什麼用,只要我說的他們照做了,其他的便都不重要。”
高方清看完了戲,慢悠悠地起身:“顧公事好氣度。”
顧九端著假笑:“用你說。”
她也站起了身,將話扯到正題:“那四具屍體如今在哪?可有掩埋?”
“前兩具均已入土,”高方清道,“僧人和屠戶的屍體都各在其所屬縣衙。”
顧九估摸著時間,這天氣正熱,僧人的屍首又被破壞得嚴重,怕是放不了多久。
她抬步往外走:“先去看那僧人吧。”
……
洪恩寺所在的鞏縣離畿縣不遠,在四人快馬加鞭,半個時辰左右趕到了目的地。
高方清這些日子只顧得忙活調查屠戶的死,倒還沒來得及來看僧人的屍首。
仵作引著四人來到殮屍房,僧人身上已經布滿了屍斑,好在屍體被放在了棺材裡,裡面又鋪滿了防腐用的香料,故而,屍體儲存得還算完善,沒有出現過度腐爛的跡象。
屍體的肚子被豎向劃開近一尺長的大口子,裡面空蕩蕩的,該有的內髒一個也沒有,兩側面板上還殘留著沒拆完的繩線。
那尊金身佛像就在僧人頸邊放著,慈眉善目,神態雍容,與面色青灰,毫無生氣的僧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仵作悄悄地打量著這位女提刑官,見她神情平靜,完全不害怕眼前這血腥的畫面,心底那些質疑不由消散了些。
仵作介紹道:“此僧人法號弘敏,是暫住在洪恩寺的遊方僧。”
顧九隻點點頭,也沒說她已經看過卷宗了。
她看著弘敏那張擠滿了肉的臉和肥碩的四肢,挑了挑眉:“夥食不錯。”
屍體放在棺木裡,顧九不方便去檢查,便問道:“除了肚子,身上可有別的傷口?”
仵作搖搖頭,又忽然頓住動作,遲疑道:“有,但只是些舊疤痕,多在後背。”
一些舊疤痕。
還是一些。
顧九起了疑心,下意識便問道:“你可能看出那些疤痕是何所致?”
仵作認真想了想:“有些傷疤已經看不出了,不過他大腿後側和背脊這兩處,有兩道約一掌長的刀疤。”
顧九抿了抿唇:“將他翻過身,我看看。”
仵作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