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往日一般,袁同在亥時末左右關了布鋪,然後匆匆出城,趕回了袁家村。
不遠處的瓦磚房亮著燭火,他累得滿身是汗,只想趕緊回家沖個涼水澡。
還不等他加快腳步,卻瞧見袁彪從裡面走出來,搖搖晃晃的,懷裡還抱著號啕大哭的賀兒。
他心中一緊,立馬猜到那個狗改不吃屎的老畜牲又撒酒瘋了。
袁彪扶著牆壁,沒走兩步便停了下來,暴躁地掐住賀兒的脖子,罵罵咧咧地讓小孩兒閉嘴。
醉鬼手上的力道沒個輕重,袁彪掐住賀兒的同時,哭聲便戛然而止。
從院子裡透出的幾縷光線照亮了小孩兒胡亂揮舞的四肢,他意識到要出事,連忙跑過去。一時情急下,他沒看清能腳下凹凸不平的小道,狠狠地被石子絆了一跤,整個人跌倒在地。
等他爬起來,再沖過去推倒袁彪時小孩兒已經沒了呼吸。
看著倒在地上哼哼啊啊的酒鬼,和賀兒安靜不語的屍體,他想到了慘死牢獄的母親,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他被憤怒沖昏了頭,一氣之下,騎到袁彪身上,掏出用來防身的匕首,狠狠地刺進袁彪的咽喉裡。
一擊斃命。
袁彪甚至沒來得及反抗。
袁同神情有些麻木:“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渾身是血,沒了呼吸。”
他道:“殺死袁彪之後,我為了掩蓋罪行,便將他先拖至牆角處用雜草掩蓋,再偷偷溜進家,找來棉衣穿上,然後抱著賀兒趕往秦郎中那兒,為的便是讓瓜農記住這一幕。”
袁同像是老了十幾歲,聲音滄桑幹啞:“我把賀兒埋在山上後,為了讓人誤會是袁彪畏罪潛逃,便故意在後山留下摔倒似的滑痕。等我再回到家,就開始處理院外的屍體。我在外面一直等到後半夜,等到靈奴出去找袁彪和賀兒時,便趁此機會將袁彪肢解,塞進醃菜缸裡。”
“後來官府的人來了,我擔心事情敗露,就想趕緊把屍體處理了。”
說到這,袁同看了眼顧九,繼續道:“你撞見我搬動醃菜缸的時候,我就已經處理了一部分。至於剩下的,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
楚安皺著眉,眼神複雜:“他可是你親爹。”
聞言,袁同麻木不仁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他嘲弄一笑:“可他在打我和我母親時,又何曾想過我是他親兒子?我母親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看著袁同眼底抑不住的譏諷和恨意,顧九有些許出神。
常言道,血濃於水。
可這天底下,並不是所有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
很快,顧九便收回發散的思緒:“那你和靈奴是怎麼回事?”
袁同神色僵住,幹裂的嘴唇動了動:“我聽不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九直白道:“袁彪既然不舉,那靈奴就不可能懷孕。”
她直勾勾地盯著袁同:“半月前,與靈奴同房的人是你?”
袁同臉色發灰,緊閉著嘴,不說話。
顧九眸色冷然,仍是繼續質問:“你們是兩情相悅?還是你自己膽大包天?”
袁同被鎖在刑架上的雙手動了下,卻古怪地笑了笑:“她那麼好看,是個男人都喜歡。喝多了酒,把持不住罷了。”
顧九冷下臉:“這事要是讓旁人知道了,就相當於把她往死裡逼!”
袁同卻道:“她的死活,與我無關。”
顧九氣急:“你這般行徑,與袁彪又有何區別!”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子打地洞,”袁同咧嘴笑道,“要怪,就怪袁彪那個老畜生吧。”
......
三人從西獄出來後,顧九嘴裡唸叨個不停,眼底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