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硯倏地抬眼,眉心慢慢斂起,顯然是明白過來她想說什麼了。
楚安則愣了愣,而後點點頭:“記的啊,怎麼了?這兩件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還能有什麼牽扯嗎?”
“兩件事情的本身並無牽扯,可它們都有一處疑點相似,”顧九緩緩呼了口氣,聲音不自覺帶了絲顫抖,“如果......如果在破廟裡的乞丐真是孫驚鴻,而五年前......前往吳中任職的另有其人呢?”
楚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接連幾次張了張嘴,都沒能說出半個字來。楚安忍不住來回踱步,藉著動作來抵消內心的驚訝和愕然。
顧九見他如此,嘆了口氣:“我知道有些匪夷所思。”
“豈止是匪夷所思,簡直是天方夜譚。岑四娘子和孫驚鴻怎能一樣?!”楚安驚得倒吸兩口涼氣,滿臉寫著荒唐,“孫驚鴻可是前往吳中上任的朝廷官員,這又不是話本子,偷天換日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楚安又指了指王判官送來的冊子:“孫驚鴻五年前受命去吳中治水時,可是帶了家眷,一個正妻,兩個兒子。而且從汴京前往吳中需要好幾日的車程,我估計他們十有八九還帶了隨行照顧的僕從婆子。再者,還有朝廷派去護送孫驚鴻上任的吏卒,告身敕書,沿途經過各州縣所需的批文,到吳中後與當地官員的見面交涉,這一步又一步,無論哪一環出了差錯,冒充的人都死無葬身之地!”
說罷,他忍不住扶額,連連擺手:“不可能,偷天換日這個猜測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顧九也知道這個想法有多麼令人難以置信,默了默,無奈道:“可能性是很小,但這也不代表一定不會發生。”
頓了頓,她又道:“如果那乞丐身份沒有什麼要緊之處,為何鐘景雲在殺死他後,還要用石頭毀了他的容貌?”
“沒錯,”楚安道,“那乞丐的身份肯定有問題,但絕無可能是孫驚鴻。而且你別忘了,那時告訴我們這些的村民說過,‘孫先生’這個稱呼他並不確定。汴京城裡那麼多人,總不能只有孫驚鴻一個人去過吳中吧。”
顧九道:“你說的也沒錯,可去過吳中,且對吳中水利水勢這些甚為熟悉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楚安一噎,停了會兒,又問道:“萬一那乞丐並非汴京人士呢?”
顧九不說話了,只覺得被這複雜的一切搞得陣陣頭疼。
“王爺,”她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沈時硯,“若真要細細論起來,符合咱們目前所得線索的人可是數不勝數,總要先尋個方向去查。”
沈時硯眼皮動了動,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有些冷然。
顧九微微蹙眉:“王爺?”
沈時硯回神,看了兩人一眼,緩聲道:“這件事你們暫且先放著罷,我會讓人再去查。”
顧九點點頭,問道:“那鐘景雲那邊怎麼辦?總不能一直讓他當烏龜,縮著脖子不出來。”
沈時硯笑了笑:“不會的,三日後徐正要舉行一場曲水流觴席面,汴京城凡有名氣的文人墨客皆會前往,屆時鐘景雲也一定會去。”
他合上冊子,又道:“眼下已是午時,你們先去尋處酒樓坐下吧,我還一點事情要安排,過會兒我便去找你們。”
楚安道看了眼外面的太陽:“行,那我和顧娘子先去。”
“好。”
目送兩人離開議事廳後,沈時硯又讓王判官退下了,待廳內只剩下他與流衡兩人,眉眼間的溫和消失得幹幹淨淨,他垂著眼,面上神色難辨。
靜了會兒,他在書案上鋪了一張白紙,緩緩抬筆,迅速畫了一副畫像。
沈時硯把畫像遞給流衡,淡聲吩咐:“你帶著它速去吳中,暗中調查五年前往那裡任職的孫驚鴻是不是這畫中的模樣。”
他慢慢斂起長眉:“切記,此事絕不可聲張,否則定會引來殺身之禍。”
作者有話說:
我先說,這章好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