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時略一遲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拆了信件。
心中猛然一緊。
信封裡面竟然是一張年輕男子的畫像,而這人,便是他與高世恆適才還提起的許薛明。
他回來了?!
林時一把掀起窗牖,往外瞧去,可落入眼中的只有沉甸甸的黑夜,和不斷往後掠去的房屋。
林時不由地想起了周志恆,心底咯噔一下,冒出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他攥緊手中的畫像,緩了口氣,命令道:“掉頭回去!”
如果真是許薛明幹的,他得和高世恆想個對策。
馬夫連忙應聲,準備按照林時的吩咐重新往麴院街奔去,然而待他剛拉緊韁繩掉頭時,駿馬突然莫名其妙地長嘶起來,躁動不已。馬夫害怕被林時責罰,慌忙重重地揚起馬鞭,催促駿馬趕快掉頭走,卻不想一鞭下去,駿馬陡然受驚,頓時不受控制地往前狂奔。
車軸飛速轉起,顛得車廂內的林時難以坐穩,身子東倒西歪。
林時怒吼:“怎麼回事?!”
這一喊,馬夫更著急了,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拼命地勒住韁繩,想強迫駿馬停下,不料繩子忽然斷開,整個人不受控地往後倒,後腦勺重重地撞上了車廂,他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緊接著便滾下馬車。
坐在馬車內的林時聽到動靜,趕忙掀起車簾,卻不見馬夫身影,而駿馬還在飛速往前奔跑,彷彿瘋了一般,他頓時慌了神,大喊救命。
這個時辰街道上行人稀少,就算有人看見了,也是紛紛驚慌失措地躲到一旁,生怕一不留神便慘死馬蹄之下。
林時嚇得三魂出竅,牙齒直打顫。
這要是再任由這馬跑下去,萬一與別的馬車相撞,他不死也得殘廢!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林時眼睛倏地瞪大,一口涼氣梗在喉嚨深處,懸住了他所有的心驚膽戰。
就在前方不遠處,竟真的出現一匹馬車迎面駛過來。而這條街道狹窄,是萬不可能容下兩輛馬車同時並排而過的!
林時臉色瞬間蒼白無色,恍若死了兩三天的屍體一般悽慘。
“救命!救命啊!”
林時全然失了往日世家子弟的風範,扯著嗓子大喊。
兩輛馬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林時神經緊繃,一顆心突突直跳,大腦空白如紙,唯獨只剩下“完了”這兩個無力又絕望的字。
林時渾身發顫,眼見躲不過了,一咬牙,死死地閉上眼睛,等待著劇痛到來。
“嘶——”
悽厲尖銳的馬叫聲劃破長空,穿雲裂石。
林時只感覺馬兒似乎雙踢懸空騰起,整個身子劇烈一晃,重重地滾落進車廂裡,背脊骨狠狠地撞在硬物上,痛得他齜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氣,半天沒緩過來神。
等林時再次睜開眼,卻驚訝地發現那隻瘋馬似乎停了下來。他內心湧上一陣難以抑制的狂喜,忙不疊地掀開車簾,想要看看這電光火石間發生了什麼。
剛一抬眼,愣在原地。
楚安正站在瘋馬的旁邊,眉心緊鎖,呼吸不均,衣襟被鮮血染紅,右手裡握著那把不久前威脅過高世恆的匕首,此時,鋒利的刀刃上血滴搖搖欲墜。
而那匹瘋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脖子處的傷痕觸目驚心。
楚安滿臉不悅地看著林時,質問道:“怎麼回事?”
他剛和沈時硯與顧九分道而行,便遇上這事。若不是怕誤傷百姓,他真想讓林時多擔驚受怕一會兒。
林時剛死裡逃生,這會兒對楚安全然沒了敵對的心思,下了馬車,拱手道謝:“多謝楚將軍救命之恩。”
楚安擺了擺手,將匕首沾上的鮮血隨意往衣袍上一抹,又重複一遍剛才的問題。
“怎麼回事?”
林時回想起剛才一幕,還心驚膽戰,但還是隱去了那莫名其妙出現在車廂裡的畫像,只嘆息道:“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