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笑過後,史祥便問道:“許郎君要買些什麼?”
他一邊說話,一邊用眼角餘光打量著躲在許薛明身後之人。
那人從進店後,便一直低著頭,也不吭聲,幾縷燭光落在他的臉上,將額角的淤青映得分明。
史祥心底咯噔一下,但也沒有多問,待許薛明說了要買之物,便轉身去了後廚。
“等小人把糕點裝好,交給許郎君後,兩人便走了。”
沈時硯從袖中拿出周志恆的畫像,問道:“那個受傷的人,是他嗎?”
史祥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方才敢確認道:“沒錯,當時與許郎君一起來的人就是他。”
三人相視一眼。
在屍體旁邊發現的有毒糕點,應該就是這樣來的。
顧九問道:“聽掌櫃你這般講述,應是與許郎君相熟。”
史祥點頭道:“許郎君經常來這吃茶吃果子,他性子隨和又不擺文人架子,故而熟悉。小人還去過兩次許府,給他送糕點呢。”
說到這,史祥嘆了口氣道:“可惜物是人非,人去樓空,現如今許府已經成了一處鬧鬼的荒宅。”
顧九和楚安異口同聲:“鬧鬼?”
“縱然沒人居住,那好好的宅子怎麼會鬧鬼呢?”顧九皺了皺眉,“多半是三人成虎,以訛傳訛罷了。”
史祥卻道:“原本小人也是這般想的,直到後來有天夜裡,小人從許府經過,一時好奇,便進去了。沒曾想,竟然聽到從府宅深處傳來陣陣悽慘的嗚咽聲,好似那鬼哭,可嚇人了!”
……
“你信嗎?”重新坐上馬車,顧九看向楚安,“許府鬧鬼一事。”
楚安搖頭:“我要是信這些,早在調查鬼新郎和柳娘子那兩個案子時就被嚇死了,哪能活到今日。”
頓了頓,他又道:“可看史掌櫃的模樣,應不似作假啊。”
聞言,顧九笑了笑:“當初顧蘭萱說唐府鬧鬼時,那擔驚受怕的模樣,也是做不了假。”
她撩起窗牖一角,往西望去,正是夕陽漸漸沉下之際。
“史掌櫃所說的嗚咽聲一定是真,”顧九鬆了手,淡淡道,“但肯定不會是鬼怪弄出來的動靜。”
既然要抓“鬼”,必然要等到深夜再去。三人先回了趟府衙,王判官便來稟報帶人前往周府搜信一事。
尋未果。
對於那封消失不見的信件,顧九他們便只能先就此作罷。
旭日西落,天色越來越暗,直待子時左右,他們才動身前往許宅。
街道空蕩,四周沉寂。原本該懸頂的牌匾不知所蹤,唯留下飄飄縷縷的蜘蛛網和厚重的灰塵。
楚安和流衡走在最前面,一推開大門,“吱嘎”的摩擦聲沉重綿長,數不盡的灰塵撲面而來,嗆得楚安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好巧不巧,流衡恰好這時候快了楚安兩步。少年只感到後脖頸微微發涼,驟然停住腳步,偏頭看向罪魁禍首,面無表情。
楚安被這冷颼颼的眼神嚇得嚥了下口水,往後退了幾步,扯住沈時硯的衣袖,尋求保護,悻悻道:“別氣嘛,小流衡,我不是故意的。”
顧九略感嫌棄地斜楚安一眼,上前遞給流衡一方絲帕。
流衡沒接,反而是看向沈時硯。
顧九:“……”
死士都是這麼聽話的嗎?沒有主人允許,什麼也不準幹。
待沈時硯點頭,流衡才接過絲帕,擦了擦後頸。
四人往府宅深處走去,走在前面的楚安和流衡各提著一個紙燈籠,勉強照亮前面的路。
宅院內雜草遍地,門窗殘破半朽,任由藤蔓和蛛絲攀爬纏繞,整座府院荒涼破敗,滿目蒼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