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與她說過,治事齋的學生主修水利民生等實務,而吳中水患又是當朝比較棘手的問題,眾學子研究此事,乃是合情合理。
三人同樣看清了那幾個字,皆是愣了愣。王伯陽撓了撓後腦勺:“應該不是吧,我不記得佑泉兄有研究過此方面的事宜。許是他從別處所借的。”
一語落下,王伯陽又怕自己說得不對,連忙向薛丘山和黃允求證:“你們知道嗎?”
薛丘山搖頭。
黃允沒說話,像是出了神。
直待王伯陽又喚了一聲,黃允才慢聲回道:“我也不清楚。”
從國子監出來後,已是日薄西山。
三人折返回府衙時,途徑州橋,各種美食香味從四面八方湧來,他們便順勢在一家湯餅攤鋪坐下。
顧九看向沈時硯:“王爺,你適才看的那本《治吳水方略》可是有什麼問題?”
沈時硯頷首:“那本冊子詳細記載了吳中水系源流的分佈,以及不同四季的水勢詳細情況,並配以各處地勢地貌和歷年治理措施,在此基礎上改進修善。”
頓了頓,他由衷贊道:“可以說其所述毫分縷析,用以治水,應是大有裨益。”
顧九面露困惑。
沈時硯笑了笑,慢聲解釋道:“可偏偏就是這寫得太過細致,若非身去吳中特意考察過,只憑一些書卷所記,怕是幾乎不可能。”
顧九恍然:“周志恆乃京都子弟,應是不曾久居吳中,所以定然不是他寫的。”
沈時硯點頭,繼續道:“而那書冊上的字型並非板刷,乃是由人親自所寫,我觀周志恆字跡與之不符,便隨口問了一句。”
說話間,攤主將湯餅端上,根根滑嫩飽滿的面條浸泡在油亮的湯汁裡,表面澆上一層厚厚的筍丁肉沫。鹹鮮誘人的醇香順著騰騰熱氣,化作朦朧白霧,慢慢彌漫開來。
“咱們現在還是先重新理一理案情吧,”楚安一邊拌麵,一邊分析道,“錢引既然不是周志恆偷的,那便只能是讓別人偷了。”
顧九笑了下:“這不廢話嗎?”
楚安嘖了聲,不滿道:“顧娘子,我話還沒說完呢。”
他繼續道:“那錢引是咱們從周志恆床鋪下翻出來的,所以,很可能是有人偷偷把它放在那兒的。”
顧九點點頭,嚥下嘴裡的面,問道:“那目的呢?”
“這個我還沒想明白,”楚安略一遲疑,慢慢道,“不過,若是我適才所猜的那般,十有八九應是兇手所為。”
顧九忽然問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兇手特別奇怪?”
楚安愣了下,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首先是拋屍地點,”顧九放下筷子,認真分析道,“硯水湖離各齋舍很近,且湖面寬廣,地勢低窪。也就是說,那是一個非常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
她直直地看著楚安:“楚將軍,如果你是兇手,你會把屍體拋屍於此嗎?”
楚安被顧九這眼神看得背脊發毛,他連連搖頭,嘗試著帶入自己:“國子監卯時左右便已有學生晨起,我既要拋屍,又要藏兇器,肯定會找個隱蔽點的地方,盡量拖延人們發現屍體的時間,好藉此離開國子監,把兇器處理了。”
“嗯,這才是正常思路,”顧九笑了笑,“可這個兇手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要麼另有所圖,要麼單純犯蠢。”
不過,她覺得後者可能性幾乎為零,如若不然,他們也不至於現在還未抓到兇手。
“然後便是周志恆被刻意清理幹淨的指甲,”顧九繼續道,“如果胡海業真沒殺周志恆,且兇手就在國子監內,那抓痕一事便是兇手在刻意誤導我們。”
楚安張了張嘴:“你的意思是,胡海業過敏也是兇手做的?”
“若按照我適才的猜測,便是如此。”
顧九起初的確懷疑過胡海業,可當她知道這人與周志恆所遭遇的一切後,直覺告訴她,胡海業應該不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