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直直地盯著他:“過敏?”
胡海業膽子很小,適才聽到要檢查手臂上有無抓痕時,他嚇得幾近魂飛魄散,生怕等會兒自己解釋不清楚。
聽到顧九這樣問,胡海業慌忙點頭:“我……我癢,我昨……昨日……不小心……喝了……菊……菊花……茶。”
一旁的徐正替他解釋道:“這孩子有些結巴。”
顧九卻注意到胡海業動作間不經意露出的上臂有幾塊明顯的淤青。
顧九攔住胡海業不要命似的抓撓,問道:“你這胳膊上的淤青是怎麼回事?”
胡海業面色漲紅:“不小……心……摔的。”
騙鬼呢。
顧九見他眼神閃閃躲躲的,額頭上還不斷冒出冷汗,似是十分害怕。
她暗暗嘆口氣,鬆了手,沒再繼續逼問他這個話題。
“可有人為你作證?”
胡海業緊繃的肩膀瞬間軟了下來,點點頭。
沈時硯叫來他的舍友,幾人口徑相差不大。
他們昨日在食堂用晚膳時,胡海業不小心誤喝了王伯陽的菊花茶,這才過敏。
楚安困惑道:“既然知道自己過敏了,為何不去看郎中?”
胡海業磕磕巴巴地為自己解釋,他那兒有一貼藥,本以為喝了便無事了,沒想到半夜裡胳膊上忽然起了紅疹,又痛又癢,他怕驚擾舍友休息,便一直強忍著,想等到天亮之後再去找監丞請假。
“然後……”
“然後卻突然得知周志恆橫死於硯水湖,國子監所有出口被封,所以你沒能出去看郎中。”楚安道。
胡海業紅著臉:“是。”
沈時硯讓人先把胡海業帶下去看管。
齋廳僅留下他們三人和徐正。
顧九沉吟片刻道:“現在雖然能確定胡海業是在周志恆死之前便過敏了,但很難判斷他是不是故意為之。”
楚安恍然:“周志恆的死顯然不是兇手臨時起意的決定,若胡海業提前謀劃好這一切,故意當著眾人的面,假裝誤喝了王伯陽的菊花茶。等半夜將人殺死後,好借過敏說辭以遮掩周志恆在他手臂上留下的抓痕,來擺脫嫌疑。”
顧九點頭,又補充道:“但也有可能是周志恆未能抓傷兇手。而胡海業恰好倒黴,撞上了此事。”
又或者胡海業過敏這事是兇手故意謀劃,為的便是栽贓嫁禍。
現線上索太少,可能性太多,實在很難下判斷。
一旁的徐正聽得驚悸,遲疑片刻,還是決定為他的學生說話:“胡海業那孩子向來怯懦怕事,殺人這事……我覺得他做不來。”
沈時硯淡淡地笑了笑,沒接話,只道:“徐博士,您覺得周志恆這人如何?”
徐正斟酌著言辭,認真道:“佑泉他性情隨和,平日也沒惹過是非——”
徐正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頓了頓,繼續道:“以前有過賭錢的惡習,但後來他因賭錯過了三年前的春闈,他父親氣得要拿刀砍他手指,在那之後便改了。”
顧九看了一眼楚安,長眉微挑,眼神示意:也錯過三年前的春闈?倒挺巧。
楚安愣了下,無聲地張了張嘴:怎麼了?
顧九:“……”沒法聊。
她收回視線,裝沒看見。
三人跟著徐正去了周志恆的齋舍,他的三位舍友皆正襟危坐於各自的床榻邊,打眼一瞧,便能立馬找到屬於周志恆的床鋪。
黃允、薛丘山、王伯陽和周志恆四人的床鋪按照從左到右的順序依次排列。
楚安翻騰著周志恆的床鋪,顧九則去檢視他的衣櫃和書案。
一開櫃門,迎面飄來一股淡淡的酸臭汗味,顧九忍不住皺了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