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中原不産乳香,這東西乃是舶來品,每年佔朝貢香料比重極高,尤其是去年朝廷為了擴充財政,對其買賣實行禁榷,這乳香的價格更是水漲船高,尋常人家莫說用了,只怕連見都不曾見過。
柳家做香料生意時禁榷政策還未推行,買賣這等暴利商品,家底估計富得吱吱冒油。
沈時硯也想到了這一點,沉默一霎,忽地揮手讓人把杜鵑又帶了下去。
顧九注意到沈時硯的異常,正欲問怎麼了,卻見他從書案一側拿出一個木匣子,裡面放著兩個樣式不同的玉簪。
一個是從柳雲苓妝奩裡的如意簪,一個是柳雲苓衣冠冢裡的金鑲雲紋玉蘭簪。
楚安見此,好奇道:“王爺您這是做什麼?”
顧九卻是晃了晃神,隱隱明白過來沈時硯心中所想。
只聽沈時硯喚來王判官,淡聲吩咐:“你安排人前往汴京城各家長生庫,去查兩年前柳雲苓失蹤後的交易賬目裡,有無出典人叫吳響的,或是唐家人士亦可。將其所典當財物的交易詳盡記錄下來,切記,此事莫要聲張。”
王判官前段時間剛剛逃過一死,這會兒聽到沈時硯派遣任務,半分不敢猶豫,領了命令後,便火急火燎地離開。
“等會兒。”
沈時硯又出聲叫住他。
王判官條件反射地哆嗦了下,連忙剎住腳步,回身作輯:“王爺可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沈時硯補充道:“若是發現兩年前有同一出典人在相差不大的時間段內,於不同長生庫裡典當大量財物,亦記錄下來。”
待王判官的身影離開議事廳,楚安這才反應過來,看著那兩根玉簪,驚詫道:“長贏,你覺得唐易謀財害命?”
“無不可能。”沈時硯道。
“不能吧,”楚安感到好笑,“唐家在汴京城那群富賈裡可算是響當當的人物,怎麼會差錢呢?”
他戳了戳顧九的胳膊:“顧娘子,你覺得呢?”
顧九抿抿唇,眸色嚴肅:“我覺得王爺懷疑得有道理。”
楚安啞然。
她認真道:“你還記得之前你與我說起唐家出資修建白雲觀一事嗎?”
楚安正欲點頭,動作間忽然僵住,他張了張嘴,有些愣神:“對啊,唐家真正發跡的時間是在白雲觀建成後。那麼大的工程量,花銷極大,以唐家那會兒的生意,怎麼能在短時間內籌集如此多錢財?”
“柳雲苓雙親雖亡,但那積累多年的家底不會隨之一夜蒸發,”顧九道,“柳雲苓既然選擇北上汴京投親,那些房契田契等財物應會一同帶著。而柳雲苓一死,這些東西最終歸屬呢?”
思緒流轉間,顧九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既然柳雲苓和唐易定了親,唐易只待挑個良辰吉日,柳雲苓攜帶那些豐厚嫁妝嫁入唐家即可,何故還要對她痛下殺手?
是這場婚事中間出了什麼差錯,還是……
這段在眾人眼中琴瑟和鳴、兩情相悅的愛情,從最開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經歷了先前一遭,王判官的辦事效率明顯突飛猛進,日落黃昏之際,匆匆趕了回來。
“王爺,汴京城大大小小的長生庫,共計六十七家,”王判官將記錄好的冊子雙手奉上,“兩年前柳氏失蹤後的那段時間內,每家都有一個名喚‘吳響’的人前去典當,都是些金銀珠玉,這些財物累計在一起是筆不菲的數目。”
顧九掃了眼冊子上的數字,咂舌。
豈止是不菲。
若是全換成金條,能活活把她輪回砸死個十幾遍。
不等沈時硯開口,王判官殷勤道:“其中還有唐易所典當的房契田契,原主皆為柳氏。柳氏失蹤前,曾將名下所有房契田産盡數轉至唐易名下。”
沈時硯問:“可有保人和紅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