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滿腹狐疑,但注意到周圍人嚴肅複雜的神情,不敢多問,老實照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時硯手中的筆墨走勢,唯獨顧九沒看一會兒,視線便不由自主地順著筆杆往上去,最終停留在沈時硯那張好看到人神共憤的臉蛋上。
顧九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怎麼會有人長成這個樣子呢?五官體態,硬是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瑕疵。
沒一會兒,沈時硯停筆,他指著畫中女子,問道:“秦懷,這人可是你的娘子?”
秦懷顧不得驚訝於沈時硯出神入化的畫技,連忙點頭:“確是。”
一語落下,候府眾人滿面驚愕。
有一個妾室難以置信地伸手捂住嘴巴,小聲道:“……這是琴姐兒院裡的清秋。可她不是在琴姐兒出嫁前夕得了身契,回家了嗎?”
沈時硯問:“你可知她家在何處?”
妾室搖頭:“這些事宜,大娘子和岑管家應是最清楚的。”
岑管家連忙彎腰行禮,說了一個地址。沈時硯看他一眼,偏頭對楚安輕輕點頭。後者大步流星地離開定遠侯府,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再次出現在眾人視線內,卻是無載而歸。
楚安附耳低語:“那婢女一家人說人在侯府呆得好好的,我看神情,應該不是撒謊。”
沈時硯卻看向此刻又驚又惱的秦懷,忽然問起了他和岑四娘子的婚期。
秦懷現在心裡已經認準了這事情是侯府偷梁換柱所致,再談論起婚事,語速又急又沉:“去年年末。”
“在此之前,你與定遠侯可有過接觸?”
秦懷神情一頓,滿腔怒火似是被人用一盆涼水盡數澆下般。
他垂下眼眸,臉色有些不自然:“有......過。”
“何時?”
“記不清了。”
這顯然是個用以搪塞的藉口。秦懷說完這句話後,不自覺地繃緊背脊,絲毫不敢和沈時硯對視。
“好,”沈時硯淡淡地笑了下,轉而看向田氏,“田大娘子適才說當時不太同意這門親事,可否說明其中原由?”
此話一出,秦懷的臉色僵了又僵。
顧九忍不住在心底笑沈時硯缺德。
人家都說了不太同意,總歸不能是什麼好理由。讓田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不是打秦懷的臉嗎?
田蕙芝看了一眼秦懷,輕輕嘆了口氣,緩緩道:“我絕不是嫌棄秦家。秦懷他飽讀詩書,相貌端正,性情也是善良溫厚,自是好的。只是——”
田蕙芝頓了頓,繼續道:“去年年末,秦家二郎剛去世不久,我覺得婚事若是定在那時,既是太匆忙,也是不合適。”
秦懷忙道:“此事是全憑老侯爺做決定,下官雖也是這般覺得,但萬不敢忤逆老侯爺。”
有鬼。
顧九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秦懷。
即便是沒有在撒謊,也應該是刻意隱瞞了什麼。比如......沈時硯剛才所問親事未定之前,與定遠侯是否有過接觸這點。
定遠侯在汴京城這麼出名的一個權貴,秦懷一個寒門士子平日裡哪有什麼機會能和他接觸。除非在一些特殊場合——這麼一個具有記憶點的時間和地點,秦懷這種飽覽群書,記性不錯的讀書人怎麼會輕易遺忘?
而且她觀適才秦懷話裡話外把一切蹊蹺之處全部推給岑慶,想必心性倒也沒有他人口中的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