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珀拂開車簾,好整以暇地看向陸子旭,目中並無責怪之意。
“見過郡王殿下。”陸子旭微微昂首,轉而看向車夫的屍體,眸中閃過漠然,回了句“無用之人罷了”,便帶人離開了。
周惠看到躺在地上的林歲後簡直嚇了一跳,“殿下,這……”
林歲是眼下三司最要緊的逃犯,若按正常程式,他該被抓回去刑訊的,卻無端死在這荒郊野嶺,她不知要如何跟天子交差……
黎珀卻不以為然,一個縱身便躍到了馬背上,唇角勾起一抹笑。
“陸大人方才不是說了麼,無用之人罷了,留著只會誤事。”
說罷便策馬離開了。
周惠還待再說些什麼,郭傑卻對她搖了搖頭,“大人,我們走罷。”
周惠有些猶豫,眼見黎珀的身影越走越遠,只好令人將林歲和車夫的屍身簡單包裹了下,隨車運回了建安。
離開朱府後,唐瓔並未隨黎靖北宿在茶樓,而是回了官舍。
許是連日陰雨的緣故,她總覺得心緒難安,一夜輾轉難眠,迷迷糊糊睡了兩個時辰便起了身。
好在次日休沐,不必急著上朝。唐瓔叫來熱水,尚未來得及洗漱,官舍的小廝便趕了過來。
“章大人,您的信。”
隔著厚重的木門,小廝的聲音顯得有些模糊。
唐瓔放下巾帕,淡聲道:“進來罷。”
小廝應聲而入,將兩封帶有折角的信放在案頭,隨後垂下頭,靜待唐瓔吩咐。
唐瓔拿起其中一封,展開後又放了回去,隨後拿起另外一封,細細品讀一番後,隨即瞳孔微張,神情嚴肅了起來。
小廝久等不待,微微抬起頭,看向桌案上的兩封信,信的內容他不清楚,端看封面,似是邀請函。
須臾,他又將目光落到女子的面孔上,卻見她鹿眸微垂,眼瞼下透著淡淡的青色,竟是一副疲態十足的模樣,不由心生不忍——
“大人若不想去,小的便幫您推了罷。”
唐瓔搖搖頭,下意識將信往裡側掖了一下,“不必了,下去罷。”
小廝訕然一笑,隨後依言退了出去。
唐瓔拴好門窗,對著桌案上的兩封信陷入了沉思。
小廝猜得不錯,這兩封信確是邀請函不假,卻沒有一封是她能,或說她想推脫的。兩封信分別來自兩個不同的人,一個約她在護城河會面,一個則將與會的地點定在了紫金山的竹林。
唐瓔逐一閱覽完畢,並未回信,而是將其中的一封燒了,轉而去了美人齋。
“陸子旭已趕往錦州,各路兵馬皆已備齊,‘老師’他……也快出發了。”
春日的暖陽下,白衣公子倚窗而立,眉眼間似銜著深情,微風拂過他的發梢,風流蘊藉,雅人深致。
唐瓔甫一進門便見著了這副美景,不禁眉梢微頓,從背後環住了男人的背。
“老子曾言——‘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纇’,此乃天道賜予的良機。”
她踮起腳尖,將頭枕在男人的寬肩上,輕輕吻了吻他的後脖頸,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
“陛下,我們的機會來了。”
黎靖北並未回話,而是微微傾過肩,讓她將頭靠得舒服一些,靜默地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陛下”出征後,黎靖北便跟著張己等人遷去了城西的茶樓,然茶樓終歸人多眼雜,並非久待之地,唐瓔索性將他轉去了美人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