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的動作很快,唐瓔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他們在議論孔青手劄的事兒。有人質疑手劄的真實性,但仍有部分受過孔青恩惠的興中百姓願意為其背書。
唐瓔被這些聲音吵得腦仁兒疼,心頭戾氣浮起,遂拉上轎簾,隔絕了窗外的嘈雜。
次日一早,她起身時覺得精神頭好了許多。
淨了面,甫一披上官袍,卻猛然覺得不大對勁,摸摸袖袋,裡頭空空如也。
信丟了!!
唐瓔慌了神,立刻掀開被褥,一寸寸翻找起來,找了足有一刻鐘,卻依舊毫無所獲。
隨後,她又開始翻箱倒櫃,書案、鬥櫃、木箱、博古架,直至將整個屋子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
她試圖讓自己冷靜——
那封信是她專程拿去給沈棟過目的,在那之後呢?她又去了哪兒?
皇宮!
思及此,唐瓔不再猶豫,坐上官轎便去了南陽宮。
她到時,黎靖北不在。喜雲說聖上仍在禦書房議事,問她是否需要通稟。
唐瓔搖搖頭,道了聲“不必”,兀自在床榻間翻找起來。
見她如此,喜雲雖覺不妥,卻不敢出言制止,只恭聲詢問道:“大人可是丟了什麼重要物什?”
唐瓔並未搭理他,目光無意間落在一隻精巧的茶盞上,忽而靈光一閃,似是想到什麼,眸色倏地暗了下去。
原來如此!
竟是如此!!
想通了前後的關節,她轉身去了太醫院。
依舊是昨日那間屋子,依舊是同樣的窗牖,九娘已經為老夫人擦完了身子,正在做最後的遺容打理。
唐瓔就如昨日一般立在窗頭,身姿僵直,眸中怒意湧現。
九娘見了她卻是一愣,手指微蜷,眸中劃過一閃而逝的驚慌。
“章大人,您怎麼來......”
“——你在我茶水裡加了什麼?”
女子正視著她,眸中似有烈焰在燒,“山茄花?還是火麻子?”
九娘呼吸微滯,手中濕帕猛然掉落在地,顫抖著嗓子否認道:“我不明白大人在說些什......”
“——少給我裝糊塗!”
唐瓔逼近她,秀致的面容上寒意乍現,“昨日卯初,你給我沏了一盞茶,我飲下不過半刻鐘,便覺得頭暈,四肢乏力,之後在朝會上、上值時亦是如此,一整日都提不起勁。”
“大人如何就知道是我的茶出了問題?”
見她態度如此,九孃的聲線也冷了下來,“九孃家貧,買不起貴茗,然而茶雖是陳茶,卻無毒性,你怎可汙衊於我?!”
“我汙衊你?”
唐瓔簡直要被氣笑了,抬腳便邁進屋內,怒視著九孃的眼睛道:“章某雖不敢自詡醫學大家,卻也略通醫理,昨日我若只是喝下那茶便罷了,偏我睡醒後還嘗到了甘草味兒。本官雖喜甜,卻極為厭惡甘草的味道,又怎會認錯?而甘草......”
她凝視著面前的女子,眸色越發犀利,“是為曼陀羅毒的解藥。”
唐瓔俯下身,一字一頓地揭開了九孃的謀劃。
“前日宮禁前,你刻意在太醫院門口晃蕩,便是為了讓我瞧見你,而後聯想到臥病在床的老夫人。你知我對利芳愧疚在心,得知老夫人病入膏肓後,近日定會去探望,隨後你便在我進屋後在茶水中做了手腳,事成後,又餵我喝下解毒的甘草湯,再以老夫人的死訊來轉移我的注意力,對麼?”
說罷也不等她回答,三兩步走到她跟前,凝眸強硬道:“信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