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寒英曾在阿姊落寞時陪她渡過低谷,是為阿姊的恩人,而阿姊的恩人,便是他的恩人。
眼前的男子太過莫測,瞧著孤冷,卻又透著一絲若隱若現的柔。唐瓔不知沈棟所想,卻又好像明白一些,卻不願深究,只寬慰道:“令姊是有福之人,且心性堅韌,聰慧果敢,你不必過於為她擔心。”
沈棟聽言動了動嘴角,似是想說些什麼,然唐瓔沒給他機會,直接提出了告辭的想法。
眼下不是感懷敘舊的時候,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去做。
金烏西墜,萬籟俱寂,暮色才將將退去,月夜的銀輝便灑滿了大地。
離宵禁不足一刻鐘的時候,唐瓔趕到了紫禁城。
承安門的守衛對於她的到來早已見怪不怪,不等牙牌被亮出來便火速放行。
就這樣,唐瓔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宮,路過太醫院時,突然撞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荊釵布裙的女子,肌膚勝雪,墨發烏黑,手上端著一個漆木託盤,上面放著一隻碗。
女子的發絲微微有些淩亂,平淡的五官映在宮燈之下,似乎有些憔悴。
唐瓔走上前,不大確定地喚了聲——
“九娘?”
聽到她的聲音,女子顯然也很意外,眸中劃過一閃而逝的慌張之色,急急轉過身。
“章大人。”
言訖,似是想行禮,卻因端著託盤不大方便,只得微微屈起身,將頭埋低,方想將姿勢做的標準些,卻被唐瓔扶起——
“九娘不必多禮。”
目光微移,落在她託盤上的湯碗上,“這黑乎乎的一堆是?”
說起這個,九孃的神色明顯暗了下來。
咬了咬唇,如實道:“老夫人今晚要喝的藥。”
老夫人……
唐瓔清楚,九娘口中的老夫人指的是利芳的母親。
說起來,她真不是個合格的朋友,枉她自認與利芳交情匪淺,他死後,她竟從未去探望過他的祖母。
龍太醫曾說過,田老夫人時日無多了,撐死也就這半年的光景。
思及此,唐瓔忽覺心頭泛酸,啞聲問九娘:“老夫人如何了?”
九娘亦是一副鬱郁寡歡的神情,“不大好。”
頓了頓,似乎還有些話想說,卻被唐瓔打斷,“我得走了。”
此刻不是敘舊的時候,宵禁將至,她得趕著去南陽宮。
臨走前,她還不忘叮囑九娘,“告訴老夫人,我明日過去探望她。”
九娘“嗯”了一聲,唇角微綻,終於露出了來建安後的第一個笑。
“大人放心,我會轉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