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這家夥還猶嫌不夠似地補充道:“榆樹街行刺那日,是殿下讓我救的你。”
“他怎麼知道我被人......哦,他是少主。”
既是少主,自然知曉閣中事。
若非綠眼實在痴鈍,唐瓔都要忍不住懷疑這人是黎珀故意賣給她的破綻。
可黎珀倘若真是千秋閣的少主,那黎靖北......
頃刻間,她突然就想起了蒔秋樓的暗殺,繼而面色一滯。
暗殺有兩起,先後來自千秋閣和錦衣衛。
彼時,醉酒的黎靖北喚小廝過去傳膳,豈料那小廝突然暴起,旋出一支匕首便朝她刺去。
黎靖北為了替她擋刀傷到了左肩,待那小廝看清皇帝的真容後,又轉而將攻擊目標換成了他,直到康婁和張己聽到響動後破門而入,兩人才逃過一劫。
若她沒記錯,小廝行刺用的匕首上就印有千秋閣的圖騰,至於錦衣衛製造的那一起,至今仍無頭緒。
福安郡王派人刺殺聖上的說法唐瓔早有耳聞,兩年前她便在都察院聽曹佑和姚半雪談起過,然而這些都只是猜測,並無實際證據。
只是......黎靖北遇刺一事,黎珀當真毫不知情?
還是說......
這事兒就是他在背後指使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麼?篡位?竊國?
心中越是慌亂,面上就越發鎮定,須臾,唐瓔再次看向綠眼,秀眉微彎,臉上堆起親切的笑——
“廣安二年的秋闈過後,殿下都在興中忙些什麼?”
她問得直白,然而以綠眼的性子也不大可能有所隱瞞。
果然,綠眼不負眾望,張嘴就要答,可就在他方要開口的時候,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本王能忙什麼,大好的冬日,自然是和美人兒們一同飲酒賞梅啦。”
唐瓔回過頭,斂衽行禮——
“參見郡王殿下。”
浮華的宮燈下,黎珀一襲石青緙絲的白貂皮襖,跨坐在一匹赤色的寶駒上,天倉飽滿,五官神秀,眉宇間的貴氣渾然天成,細雪沾滿他濃密的烏發,如洇入水墨畫般柔韌雋永。
夜禁時分還在宮中縱馬,不愧是風流恣意的慘綠少年,不知該說他胸無城府呢,還是藏巧於拙。
須臾,黎珀勒緊韁繩,旋身翻過馬背,緩步繞至唐瓔身旁,一雙清睿的鳳眸就那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瞳色忽明忽暗——
“侄媳這般關心本王,皇侄知道了怕是要吃醋。”
什麼侄媳......
唐瓔嘆了一口氣,雖然沒什麼用,但宮中人多眼雜,裝還是要裝一下的。
“殿下認錯人了,臣乃都察院右副督禦史章寒英。”
黎珀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半闔著眼睛漫不經心道:“恕本王眼拙,原來是章大人。”
“殿下入宮,可是有急事要稟?”
這話問得其實有些僭越,黎珀乃從一品的郡王,又是皇室宗親,他的私事兒唐瓔無權過問。
然而她卻顧不上這許多,蒔秋樓遇刺一事已然為她敲響了警鐘,但凡捕捉到一絲線索,打破頭也要追查到底。
黎珀倒是坦然得很,玉面上還噙著笑,他望著身後的華音殿嘆了口氣,神色頗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