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料是易啟溫提供的,且以易顯對辛老五一案的緊張程度來看,他們父子二人與地旱一事定然脫不開幹系,而姚半雪與易府往來頻繁,想必也知道些什麼。
當然,知道些什麼便也罷了,就怕他也參與了些什麼……
辛老五的事兒過去後,她便開始悄悄留意起姚半雪的行蹤,卻發現他近半月以來不是在易府就是在府署,偶爾也會回官舍休息,唯今日出了趟遠門,唐瓔心覺有異,便也厚著臉皮跟了過來。
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他似乎真是來祭祖的……
不知何故,姚思源對她似乎格外包容,不僅親自將她引入祠堂,還允她隨姚氏眾人一起登高、掃墓。
姚思源是宗族中年齡最長、地位最高的人,既然他對唐瓔的到來毫無異議,其他人更是不敢置喙半句。
然而,有人對此卻是極度不服的。
登高時,姚半雪故意選了最陡的路段,企圖將唐瓔甩在身後,豈料唐瓔在靈桑寺磨練了兩年,上山爬坡早已如履平地,三兩下就趕超了姚氏眾人,獨自走在了最前頭。
掃墓時,姚半雪又想將她攔在墓園外,唐瓔卻率先拎著幾壺雄黃酒入了園,忽視他警告的眼神,以“打雜”的名義忙裡忙外。
及至此,姚半雪自始至終都活躍在她的視線範圍內,直到——
祭掃完畢,她隨眾人換了身衣服,正欲去赴插花宴時,姚半雪卻突然消失了。
賞菊插花乃重陽傳統,茱萸顏色雖豔,卻有驅災避邪的美意,姚半雪縱使不喜其色,做個隨身佩戴的香囊卻也是不錯的。姚氏乃禮教世家,似他這般守規矩的人,竟也會缺席?
唐瓔心生警惕,抓住姚思源便問:“小姚大人呢?”
有姚思源在,她只能稱姚半雪為“小姚大人”。
姚思源回過頭,隨口道:“哦,赤芒從墓園回來後便有些發熱,此時正臥床休息。”
唐瓔心下稍安,旋即又有些疑惑,他方才在山上不是挺有勁兒的嗎?時不時還能斜眼瞪她,怎的掃個墓就掃出病來了?
片刻,她繼續試探道:“近日氣溫多變,小姚大人可是染了風寒?”
姚思源挑眉,眸中夾著揶揄,“你既擔心,不如親自去看看?”
唐瓔訕然,“尚書大人說笑了,小姚大人的寢居乃私地,下官怎敢擅闖。”
話雖如此,可姚半雪倘若敢病在別處,她可就“擅闖”了,此處到底是姚府,她不敢造次。
說話間,幾名姚氏子弟走了過來,他們似乎整裝完畢,正欲出發。
姚思源擺擺手,“宴席照舊,你們先去吧。”
“是。”
說罷,又將唐瓔引至假山附近的石凳旁,笑著問她:“本官還沒問你呢,今日是姚氏祭祖的日子,你為何執意跟來?”
唐瓔自然不會將自己懷疑姚半雪的事告知,只道:“素聞青名山風光好,正巧下官今日休沐,便想來瞧瞧,途中又得知小姚大人的祖宅亦在此處,便順道過來祭掃一二 。”
說罷,又補充了句——“給尚書大人添麻煩了。”
姚思源隨手摸了摸美髯,“本官倒是無所謂,只是赤芒他……似乎有些困擾。”
他這話說得客氣了,何止困擾,姚半雪對她的態度簡直稱得上厭惡。
唐瓔無奈道:“他嫌棄我吧。”
姚思源呵呵一笑,不置可否,“既如此,那你還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