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瓔,孤已令羽林衛在東宮設禁,往後鐘謐求見,你無需理睬,他不敢強闖。至於前朝之事,你亦無需掛心,孤自會處理妥當。“
——“阿瓔,欽天監的人說後日有秋星晝見的奇觀,你若得空,陪孤去看看可好?”
——“阿瓔,你記住,無論發生何事,東宮是你永遠的家,孤只屬於你一人。”
印象中的那個人一襲紫衣,每每看向她時,妖冶的狐眸中總會泛起寵溺的光澤,似珍酒般令人迷醉,如練的月輝暖意融融,落在他的玉面上,將她眼尾的紅痣染得柔和。
思及古月姐姐半個月前的話,唐瓔再次心亂如麻,想要逃避的情緒乍然湧現,苦澀的感覺溢滿胸膛。
忽然,一陣清冷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回來了。”
很簡單的兩個字。
唐瓔回過頭,卻見姚半雪臉色略僵,刀刻般的面龐在月光的映襯下有些發冷,一雙幽潭般的寒眸靜的有些嚇人,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
唐瓔忙活了一整日,早已疲憊至極,見他如此,倒也懶得熱絡,隨意“嗯”了一聲便想回去休息了。
“等等。”
姚半雪叫住她,又看向張小滿,吩咐道:“讓廚娘將夜宵拿去熱熱。”
張小滿顯得很不情願,抿嘴道:“大人今日是用過晚膳的,此間過了還不到一個時辰,用多了怕是容易積食,為免影響休息,莫不如將這頓宵夜免了吧。”
姚半雪哪兒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一雙寒眸輕輕地掃了過去,聲音亦跟著沉了幾分,“要本官再說一遍麼?還不快去!”
張小滿委屈至極,卻又不敢反抗,只得紅著眼眶去辦事兒了。
張小滿走後,姚半雪轉頭看向唐瓔,“宵夜做的有些多,你也留下來用點兒。”
她點頭,“多謝姚大人。”
很快,幾碗清淡的熱食便被呈了上來。
唐瓔並未同他客氣,地旱一事來得突然,匆忙間她只用了早晨那一頓,午膳和晚膳都未來得及吃,此刻正餓得前胸貼後背,見了那些色澤光鮮的菜餚,拿了雙玉箸便大快朵頤起來。
而姚半雪自始至終都並未動筷,只是安靜地看著她吃。
一碗暖湯下肚,唐瓔的情緒微有緩和,主動開口道:“大人,我還想去趟錢氏香鋪。”
姚半雪不發一言,默然遞給她一張帕子,示意她繼續。
唐瓔擦了擦嘴,放下玉箸。
“我今早嘗的草,味道和半月前在辛老五地裡嘗的十分相似,就連香味也是。”
說起嘗草之事,姚半雪眉頭越皺越深,想來還在為她“以身試毒”的做法生氣。
唐瓔卻只作未見,續道:“蹊蹺的是,那味道竟也同唐珏身上的梔子香如出一轍。”
姚半雪啟唇,聲音低寒:“你懷疑他?”
“嗯。”唐瓔點頭,目光變得凝重,“我從史老闆口中得知,他捐給廣州府的那些義糧,皆是去年十月從唐珏那兒買來的。”
而廣安三年十月,正是青州蝗災過後農田開始肥沃的時候,這時機實在巧合的緊。
她咳嗽一聲,續道:“聽朱大人說,錢老是青州香行的老人,有著四十餘年的制香經驗,想必見多識廣,至於那枯草中的梔子香,他或能找出其根源。”
說罷,又怕姚半雪跟過去攪局,順道還補充了一句,“咳……我這回過去當真只是為了尋找香源,絕無打探您的意思……”
姚半雪聽完沉默不語,神色陰晴不定,過了好半晌,他才來了一句——
“史老闆......就是方才送你回來那人?”
唐瓔錯愕,他方才不是在下棋?怎麼眼睛還長到外邊兒去了?
她搖搖頭,如實道:“並非史老闆送我,乃是朱大人吩咐我將他送回來的。”
說罷,又抿了抿唇,“大人,錢老那事兒……”
姚半雪放在茶盞,回答的很幹脆:“隨你,我不會插手。”
見她吃得差不多了,又喊來僕役收拾桌子,臨走前,還不忘刺她一句——“你什麼都敢試,總有中毒而亡的一天。”
唐瓔一陣無言,若非田利芳之前測過土壤的毒性,以姚半雪的緊張程度,她真會懷疑自己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