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瓔蹙眉,裴序接到封敬的通知是偶然行為,為何會在行刑前提前準備傷藥?而他的“故人”又會是誰?
瞥見地上的殘花,唐瓔一愣,頭腦瞬間清醒,心中旋即升騰起一陣巨大的愧疚,為自己方才的猶豫。
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這才是她的回答。
她所行本非坦路,憑什麼要求那些站在荊棘上的人都來理解她?清吏治,肅官邪才是她的胸中之志不是麼?
“孫少衡,我的簪子掉了,你幫我撿一下。”
話音方落,一雙修長的手伸到她跟前,手中臥著的卻非杏花,而是一根檀木簪。
原來她掉的,是青雲簪。
恍惚間,她似乎聽見有人對她說,“寒英,你這樣的人,才該平步青雲。”
唐瓔咬緊唇,瞬間熱淚盈眶。
原來,是宋懷州……
她想起來了,她帳臀後臥床的那幾日,送她金創藥的人裡頭就有宋懷州,她還疑惑過他這藥從哪兒來的,原來是裴序給的。
維揚一別後,她忙於學業,與他甚少見面,未成想他卻在背後一直關照著她……
左手捏著瓷瓶,右手握著青雲簪,唐瓔心中發燙,忽覺鬥志昂揚,心胸明朗。
是啊,做官不就是為瞭如今這一刻嗎?
她不悔!
然而,饒是精神再飽滿,捱了三十杖的身體卻終於有些撐不住了。
頃刻,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軟,眼見著就要從刑凳上滾落,卻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合歡香盈入鼻腔,令她眼淚更甚。
他又薰香了。
唐瓔有些驚詫,“姚……姚大人。”
“別說話。”
他的嗓音低洌,呼吸有些紊亂,似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原來替她撿簪子的人是他。
一載過去,依舊是那張冷峻的面孔,依舊是那雙清寒的眸子,依舊是那樣簡短而沉靜的語氣。
姚半雪輕輕地抱著她,不疾不徐地向前走著,似乎知道她要去往何方。
唐瓔氣悶,又是別說話,她記得兩年前他們在維揚遭人追殺時,她中了夾竹桃粉的毒,渾身虛軟無力,靠在他的背上,他也是像現在這樣叫她別說話。
虛弱的人竟連說話的權力都沒有了麼?
唐瓔懶得計較,順口道:“行,那你說給我聽。”
就在他以為姚半雪不會回答時,她聽見他問:“你想聽什麼?”
唐瓔猶豫片刻,道:“嗯……內個,我身上沾滿了爛菜葉子,還有些腐臭味,你……呃......可以麼?”
她記得姚半雪這人有潔癖,再心愛的狐裘,別人穿過之後都不會再碰,她這滿身酸菜葉子的臭味,他怎麼忍得了?
果然,她話音方落,就見他額頭上的青筋猛跳了兩下,臉色越來越黑。
“用不著你來提醒我。”
話雖如此,抱著她的雙臂卻從未鬆懈過。
一路上,唐瓔絮絮說著一年以來的經歷,為怕她睡著,姚半雪也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著,就這樣走了近半個時辰。
日落時分,姚半雪在承安門前停了下來。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