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回在安和宮她過激的情緒,唐瓔抿了抿唇,終究沒再問些什麼。
春蘭上藥的手法很輕柔,饒是她全身依舊痛得厲害,在面板觸及到冰涼藥膏的瞬間,疼痛感似乎也減輕了。
唐瓔垂眸,“多謝淑妃娘娘。”
孫寄琴淡然道:“這些藥膏是我兄長託我帶給你的,說是專門給昭獄裡受過冤刑的人用的,便是對皮肉腐爛之人都能起到療愈的效果,你這點兒傷自然不在話下,你倒也不必謝我,他…”
她頓了頓,終究沒能把剩下的話說完。
春蘭伺候完唐瓔上藥,孫寄琴便在她的攙扶下告辭了。
望著她羸弱的身影越走越遠,唐瓔終是忍不住道:“娘娘,若您信得過臣,可將您的煩惱與臣傾訴一二,臣雖然不能保證一定能替您解決,但也願意竭力一試。”
她頓了頓,柔聲道:“您的兄長也很擔心您......”
那日在北鎮撫司,孫少衡同她說起孫寄琴時,雖然沒有明說些什麼,但眸中的擔憂和自責卻作不了假,他是真的很在乎這個妹妹。
聽她提起孫少衡,孫寄琴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你先顧好你自己吧。”
孫寄琴走後,唐瓔沒有多待,趁黎靖北煎藥之際,吩咐南陽宮的小太監攙著她走出宮門,一路過了承安門。
回去的路上,唐瓔的心跳的很快,不知為何,她不願讓黎靖北看到她受傷的模樣,不想看到他擔憂的眼神,更恐懼於他的悉心照顧。
她不想同他親近,只想離得遠遠的。
越想越心慌,她忍著臀尖上的劇痛,逐漸加快了腳步。
許是走了太久的路,臀上傳來的痛感幾乎令她暈厥,一到官舍就再也支撐不住,俯身趴到了床上,連門都沒來得及關。
這青天白日的,應當不會有人到官舍來打家劫舍吧?
正思索著,不妨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唐瓔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誰啊?”
“是我。”
出乎意料的,是姚半雪的聲音。
趴在床上終究不雅,可她此時又疼得坐不起來,只好勉力翻了個身,拉過被子半倚在床上,不至於讓自己看上去太不得體。
調整好姿勢後,她低聲道:“請進。”
片刻後,門扉開動的聲音傳來。
到底是紳士,即使她沒有關門,姚半雪也沒有貿然闖入,敲完門後,也是等她說了“請進”二字後才敢邁步走進來。
他甫一進門便看見了半倚在臥榻上唐瓔,眸光一滯,皺眉問:“好些了嗎?”
唐瓔微訝,頓時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這還是姚半雪頭一回造訪她的寒舍,他肯來就已經夠讓她訝異了,他竟還關心她好不好?她還以為他見面問的第一句話會是“你可知錯?”
“好多了,多謝大人關心。”
唐瓔吃驚的樣子有點兒呆,像只不明所以的楞頭鵝,難得見到她這副模樣,姚半雪寒眸中劃過一絲清淺的笑意,隨後禮貌地挪開了視線。
他在寒舍四周晃了晃,將一個小藥瓶放在了她的床頭。
藥瓶的樣式很熟悉,跟孫少衡託孫寄琴給她的那瓶金創藥一模一樣,說是什麼北鎮撫司的稀罕之物,也不知姚半雪從哪兒弄來的。
唐瓔心下微有些感動,直言道:“多謝大人。”
姚半雪“嗯”了一聲,“你上藥,我先出去,”說罷拉了門就準備往外走。
唐瓔有些無奈,“我今日在宮中已經上過了。”
姚半雪腳步一頓,轉回身,看著藥瓶道:“那留著以後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