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你到底做了什麼叫阿爺厭棄了我,您修書同阿爺低個頭,叫他撤了這道旨意好不好?”
“是啊柳家主,您究竟做了什麼叫陛下厭棄了珣兒?您同陛下低個頭,都是骨肉血親,若非事態嚴重,陛下怎麼捨得廢黜親子。”
長公主慢悠悠地從後頭晃上來,好整以暇的模樣,分明是來者不善。
她站在珣兒身後,眼神如刀,三年前,是柳家主在朝堂上比在自家後花園還要自在,眼都不眨一下就要她和親來換取邊境安寧。
也多虧了柳家主那一番慷慨陳詞,才叫她徹底下定決心,聽從兄長的,往西北去。
不然西北的軍力,她是要兄長自己出面去收攏的。
這一層面,她還要好好謝謝柳家主。
不過,曾經那種日子實在是太憋屈了,長公主彼時牢牢記住了究竟是有哪些人,欺她與阿兄無依無靠便趁機落井下石。
現在,三十年河西,她羽翼豐滿,可以叫這些人好好吃吃苦頭!
她慕鳳昭,什麼都受得,獨獨受不得委屈!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如今是她報仇的時候了。
可惜蕭將軍同她姑祖母如今年邁,她不忍心老二奔波。不然定是要請他們二位前來敲爛這老東西的狗頭。
遙想這夫婦二人共駐南蜀的佳話,大渝境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這老東西在蕭將軍在朝時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這會兒他也敢打腫臉充胖子了。
長公主百轉千回之間,甚至在思考要不要派一人千面且牙尖嘴利的謝應祁替她舌戰群醜。
一抬眼,對上這一張張溝壑遍佈的老臉,便想到了這人曾對她阿耶子嗣不豐頗有微詞不說,如今還惦記著以微薄血親為紐帶挾天子以令諸侯。
實在是煩人又倒胃口地緊,由是看著牢裡頭這張老臉就更加不滿了。
既然這老頭撞上來了,便先拿他開刀吧,讓他早點死心,省得一雙沒用的眼睛總是圍著珣兒打轉,不明就裡地還當那是能被他擺布的傀儡呢!
連皇後都被她上了眼藥了,更何況這不怎麼與珣兒親近的外翁。
因此,長公主緩聲道:“柳司空,您這手爪子張得大,都覆到幽州地界來了,只怕是北狄也能說得上話吧?”慕鳳昭從小就有這種能力,擺出一張再溫柔和善的臉來,也能叫人覺得她不好惹。
比如此刻,暗牢靜坐,還未老眼昏花,泰然自若的老司空,恭敬地對上長公主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只覺得眼前這人下一瞬便要把他提出去大刑伺候。
長公主見他油鹽不進,眼底一片冰冷,想將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的種種情緒都要溢位來了,這純然厭惡之情,直白不加掩飾。
若不是太子在場,只怕她真的會動手。
在經受了先帝那麼些年的體恤之後,乍然對上長公主這坦誠的鄙夷。
柳家主難心中得生出了點兒波瀾,他就算是灰頭土臉的致仕,也是為大渝鞠躬盡瘁多年,竟連這渾身惡習的長公主都敢瞧不起他。
柳家主面上不顯,淡諷道:“老臣就算有些私心,也是為了大渝安穩,您能到此處,想來是褚元帥單方面翻臉,不與老夫稱兄道弟了。”
他不記得那張臉,但官場浸淫多年,哪能看不進一個人眼底的殺意。
那褚元帥想殺他,而且是一定要殺他。
投鼠忌器,只怕也是忌憚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