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若還不是有備而來,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她這套滴水不漏的說辭。
謝應祁在一旁,悄悄捏了捏長公主的手心,旋即朝皇後開口道:“那不知現下紫宸殿內情形如何?皇後娘娘不在殿內陪侍,怎的在殿外留候?”
當著太子與百官的面,這話由他來問,最為合適。
皇後娘娘面容一僵,隨即微微一笑,道:“殿內太醫用藥醫治,旁人在側,只怕會耽擱診治,況且百官憂心陛下,本宮與陛下一體同心,自然要在此,主持大局。”
這話倒是不差,認真追究起來,皇後娘娘,的確比長公主還要更有資格。
紫宸殿的門,吱呀一聲從內推開,蒔墨走出來,徑直朝著長公主走過來。
“殿下,陛下醒了,傳召殿下進內一敘。”
長公主毫不耽擱,顧不得鬆了口氣,放下心來的文武百官,也顧不得面容僵硬的皇後娘娘。
謝應祁嘴角微微上揚,這時候還想著替幼妹找面子撐場子,可見傷勢不重。
長公主步子邁得大,蒔墨跟在她後頭一溜小跑,都沒趕上同她解釋兩句便到了內殿。
太醫跪了一地,傳聞中受傷才醒的陛下,吊著胳膊隨意地靠在床頭啃白梨。
皇帝陛下看到滿目怒容的長公主,梨不敢啃了,坐姿也端正了,悄悄挪了挪坐姿將受傷的胳膊朝向長公主。
滿殿血腥氣散不去,可見流了不少血。
長公主在離陛下最遠的地方坐下,沉聲道:“哪位太醫替陛下裹的傷?”
為首跪下的那個靜悄悄地朝向長公主,悶聲回:“是微臣。”
太醫才要一氣兒將陛下的症候講了,陛下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邊咳邊向蒔墨遞了個顏色,蒔墨會意,領著太醫無聲退下。
長公主見狀,也不再說話,端著奉上來的茶盞,摸索著碗沿,不知在琢磨什麼。
陛下見太醫都退走了,咳聲也漸漸小下去。
“阿音今日這一身衣裳,真是叫人眼前一亮,如臨春日,晨光所及處,百花盛開,美甚美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誇了再說。
見此計無效,陛下只得另起爐灶。
“阿音,兄長也是真的受了傷,好長一條口子,流了好多血。”陛下費力地將胳膊抬了抬。
長公主靜靜地看著他,依舊不言。
“千金之家,坐不垂堂,朕知道。”陛下臉色蒼白,笑起來更顯憔悴。
“將計就計再疊一重苦肉計罷了,沒提前與你說便是怕你阻止。”
更怕她將那個受傷的人換成自己。
那要兄長還有何用?
“也惟有朕受傷,才更能將這些人摁下去治罪。”
行刺陛下,便是謀逆重罪,謀逆,斬首惡,夷三族。
那他這事才算是做成了。
“那你是預備先動舅父,還是先動皇後?”
動皇後,要顧慮太子的顏面;動舅父,便要顧及母後的心情。
都不是易事。
“都不是。”陛下這回笑起來倒沒那麼虛弱了,只是有些勉強。
認真盯著長公主的眼睛,彷彿要這樣看盡她的一生。
“這事兄長來操心,你甩手看著就好,此刻叫你進來,一是想解釋這事為何揹著你來,二是叫朝臣們知道,天子有恙,最信重者惟長公主。”
長公主走到陛下跟前,緊緊圈住他未包上的另一隻手腕,探他的脈息。
微弱脈象被攥在長公主手心裡,她竭力平靜道:“那你願意說你身體究竟出了什麼狀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