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謝二人對視,都在眼裡看到了疑惑,異口同聲道:“那他是為了誰?”
慕鳳昭自詡是這世上最瞭解今上的人,可他這一步棋,她看不太明白了。
心底隱有不安,而這股不安,在第三日收容不請自來的太子殿下時放到了最大。
“今日聖駕到行轅,你為何不伴在左右,反而來了輞川?”
太子殿下學長公主,著紫袍,佩蹀躞帶,風塵僕僕地,頭發都跑亂了。
太子殿下牛飲整碗酪漿後才緩過神來,整個人往胡床上一癱,有氣無力道:“為避阿爺的壓陣車架,我那輛小馬車,一刻不停地跑,我在車中顛簸,人都要顛碎了,姑母,我今日想吃炙羊肉,吃一整鍋。”
見長公主目光沉沉,也不言語,他不由坐起來,端正了坐姿,姑母好像是問了什麼個事兒來著,什麼事兒呢?
“啊!”太子殿下飛速想起了長公主問過的話,“是母後叫我來的,她說,您不在,別是被什麼事情絆住腳了,叫我來幫上一幫。”
“你是說,皇後叫你來的?”長公主朝丹雀的方向抬了下眼,丹雀頷首,隨即離去。
太子殿下恍若未覺,還在用力點頭,“是呀!她說我可以多陪您住些日子,同您一起回京去。”
圍獵和姑母,他自然是選姑母的,他年歲小拉不開弓,獵不到什麼好東西,圍獵也前呼後擁地,不痛快,哪及這裡自在。
而且他想著,因前頭楚夫人進宮和姑母禁足,他母後與姑母有些生疏了,如今他母後這樣提肯定是要修複嫌隙,他便高高興興地來了。
“姑母,在鄯州時喝過的紫蘇飲子還有嗎?那個同京城裡的不一樣,珣兒想喝。”
“你身為儲君也莫太貪吃了,那東西怎麼可能還有?”回程路上便喝光了。
“不過炙羊肉可用鄯州做法一試。”藍副將給她備了一些鄯州的佐料,一起帶了過來。
丹雀不在屋內,她只好自己去找。
見長公主出了屋,太子殿下一骨碌坐起來,隔著矮幾去夠安靜品茶的楚王,拽著他的衣袖往自己面前扯,“楚王,我覺得姑母有危險。”
楚王也嚴肅起來,“殿下何出此言?”
“我母後,從前都是明裡暗裡地阻止我與姑母接觸的。”母後還以為他年歲小,什麼都瞧不出來。
可不是的,他一直都明白,母後是防著姑母的,不過從前都只是有些心思,並未宣之以口,他也沒有點破。
只能自己多去貼近姑母,替他們修補裂隙。
可這次,“母後一反常態地叫我來瞧瞧姑母,甚至不惜錯過與父皇一同行獵的機會。”
從前他的太子之位坐得穩時,母後尚且勸他多親近君父,可如今是個什麼情形,這大好的機會在眼前,母後卻叫他來輞川。
這該不會,要誣陷姑母,然後逼他大義滅親吧?
“太子殿下這般說,這事到的確透著古怪。”
不過不是太子殿下預想的這一方面古怪。
而是——
太子殿下已經鬆手,正襟危坐,眼中盛滿擔憂,偌大一座東宮,他卻只能和楚王商議此事。
因為他看得分明,只有楚王一心為他姑母著想。
楚王看向太子殿下,到底沒將自己的猜測說與他聽。
“既然如此,那你便住在此處,多照看你姑母,別叫她被人陷害了。”
楚王給太子殿下添了半杯酪漿,笑意溫柔,是太子殿下最初見到的,楚王溫潤的模樣,“或許,咱們可以過完中秋再一起回去。”
楚王話雖然慢悠悠地說,可等太子殿下喝完一口酪漿抬頭再看,屋內已經沒有楚王身影。
只有門口竹簾微動,證明方才有人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