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楚王也不著痕跡地看了長公主一眼,看她神色並無異常,這才稍稍放心。
齊系門生率先出列反駁,“裴度結案造假,勾結西北駐軍統帥,證據確鑿,河間王空口白牙便說蹊蹺,可是不把核定此案的相關人員與陛下放在眼裡了?”
河間王不為所動,自懷中掏出一卷冊子,“這是小王查到的東西,請陛下過目。”
內侍官親呈陛下,陛下一目十行掃過,而後又用那張不辨喜怒的臉掃過堂上的每一個人。
柳系門生雖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但畢竟已無人能頂梁,大多選擇明哲保身,見此情形,也有人出列站出來撇清關系,“裴度出身寒門,卻未能做天下寒門學子表率,投得名師門下,卻丟薦官臉面,上愧於天,下怍於民,死有餘辜。”
長公主出列,朗聲道:“陳詞供狀,臣妹亦有一封,臣妹以裴度未亡人的身份,請求陛下,重審當年舊案。”
滿堂喧囂更甚,楚王卻再也聽不見,只盯著長公主,看她又拿出一封信來。
“臣妹手中有先帝親筆婚書一封,足以證明臣妹所言非虛。”
陛下看著內侍官呈上來的信箋,信封上那婚書二字的確像陛下禦筆手書,再看看底下亂成一鍋粥的文武百官,幾乎手足無措的楚王,和泰然自若的長公主,他狠狠揉了揉額角,這都叫什麼事兒呢!
婚書信箋瞧著是舊年陳跡的模樣,兩卷龍鱗冊也的確看著讓人心驚。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舊事還不到被提起的時機。
他與管彤說過多次,聽他的令,結果還是來先斬後奏,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如今滿朝文武皆在,他想含糊帶過都沒法子。
“河間王與管彤公主留下,退朝!”
謝應祁看長公主數次,她都徑直目視前方,只朝向陛下。
大殿空下來,陛下怒氣沖沖地走下堂來,“慕儀朗,這麼大的事你都不提前秉明嗎?”
楚侍郎將柳家的事捅出來之前還記得先跟他稟告清楚呢,慕氏皇族反而一意孤行,絲毫不將他這個陛下放在眼裡了。
長公主還扮著無辜去寬慰兄長,“阿兄,堂兄他也是為友平反心切。”
反倒更讓陛下怒氣上漲,“慕鳳昭,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兄長嗎?”
“先帝禦賜的婚書?你怎麼不說是太祖皇帝傳下來的婚書?”他是監國理政的太子,先帝有無婚書旨意,他能不清楚嗎?
這樣的假也敢造,她還真是膽大包天。
“那不是太祖皇帝的字我不識得嘛。”長公主一手飛白書,與先帝一模一樣,足以以假亂真,她有這個自信,即便是兩朝元□□同查驗,也看不出絲毫破綻。
陛下攥著那紙婚書,情緒起伏劇烈,“你還作了舊啊!”
“不是我——”長公主徒勞解釋。
陛下瞪她。
“是我的至交好友。”在陛下面前,被長公主稱作至交好友的,從來都只有那一個人。
陛下氣得咳嗽起來,十分劇烈,嚇了長公主一跳。
她兄長底子弱,她知道,可這麼咳嗽,她還是第一次見。
“阿兄我錯了,我下次不作舊了。”
慕儀朗也誠懇認錯,“陛下我也錯了,下次不敢了。”
“咳咳咳你還敢有下次!咳咳咳!”陛下臉咳得通紅,恨不得讓內侍官重新宣旨撤銷自己的任命。